第522章 十万火急,什麽都敢卖
京师贵人多,贵人最怕死,弓箭这等远程兵器在此刻的地位就相当于后世的狙击步枪,故而在京师弓箭是禁品。
实际上许多权贵人家都有这份『特许』,所以在出猎的日子里,你总是能看到权贵家的护卫们带着长刀和弓箭。
到了后面,禁令形同虚设。
但一般人没这个胆在京师用弓箭伤人。
所以黄炳一箭之后,连李焕都被吓了一跳。
徐渭低声道:「拿下,封口。」
这里封口不是灭口之意,而是担心对方叫嚷。
蒋庆之此行是去勘察先太子墓穴,见血不吉利。
几个护卫冲过去,两个草原人还想反抗,可看到护卫们肆无忌惮的拔刀,最终把手从怀里拿出来,跪下。
「带走。」蒋庆之在中间吩咐道。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在每天会发生许多有趣事儿的京师被人淡忘了。
随行有马车,上面带着些勘察的工具,以及乾粮等物。
此刻已经是下午了,为了赶时间,他们会错过城镇。
少女坐在一辆马车上,目光转动,一会儿惶然,一会儿欢喜。
徐渭冷眼看了一会儿,叫来孙不同,「去问话,看什麽来历。」
「有数。」孙不同勒住马儿,等马车过来后,他俯身下去。
正在发呆的少女发现眼前突然多了一张男人的脸,不禁惊呼一声。
「哈哈哈哈!」孙不同大笑着下马,挑眉,「小娘子哪里人氏?」
少女低着头,「苏州府。」
难怪老徐会让我来问话……孙不同问道,「为何为奴?」
少女低声道:「去岁奴的父兄服劳役一去不回,家中仅剩下了奴。今年年初,叔父哄骗奴说是去说亲,半道把奴卖给了过路的豪商……」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啊!」孙不同叹道:「后来呢?」
「后来到了京师后,那豪商……」少女哽咽了一下,「那豪商和草原来的商人做买卖,让奴出来侍候。没曾想那胡商却一眼看中了奴,便开口索要。」
「还有这等事?」孙不同有些诧异。
「互赠姬妾在千年前盛行,前宋时亦有不少。但在本朝却罕见。那豪商为何答应?」
不知何时,徐渭到了孙不同身后。
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睫毛眨动,看着楚楚可怜。
「奴不知。」
「大明严禁买卖良人为奴,你那卖身契定然是豪商和官吏勾结弄出来的。」徐渭的声音很温和,孙不同却打个寒颤……上次徐渭这麽温和,之后他就被坑了。
「可……」少女看了徐渭一眼,看似不大信任他,「您能为奴做主吗?」
「我不能,但我的东主能。」徐渭指指前方的蒋庆之。少女看了一眼那个俊美的年轻贵人,正好李焕和蒋庆之说话,看着很是温和,少女不禁多看了几眼,「奴能从良吗?」
「若是能证明你是良人出身,解除奴籍不在话下。」
少女低下头,仿佛有什麽艰难的事儿不敢说出来。
「可就算是变成了良家女子,你这般无依无靠的,回乡想来不敢,留在京师的话,官府倒是能出手相助……」
就在少女欢喜时,徐渭无情的击破了她的憧憬,「京师鳏夫多,官府会指一人娶你。一个娶不到婆娘的男人,可想而知如何。你可愿意?」
护卫中的两个单身狗不满的瞪了徐渭一眼。
二人也不是找不到媳妇儿,只是进了伯府后,主家和气,待遇优渥,便有些挑剔。等蒋庆之墨家巨子的身份曝出来后,原先看中他们的人家却怕了,担心被牵累,纷纷打了退堂鼓。
少女浑身一颤。
「说吧!是什麽让你如此忌惮?」徐渭微笑道。
少女看了几个护卫一眼,徐渭说道:「这些都是自己人,尽管说。」
但几个护卫还是悄然离开,只留下孙不同在现场。
徐渭的武艺在伯府号称第一……倒数第一。若是少女悍然动手,孙不同觉得徐渭大概率会成为京师笑话。
——蒋庆之的谋士,越中十子,屡次科举不中的才子徐渭,竟然死在一个少女手中。
丢不丢人?
少女说道:「奴在侍候他们时,无意间听到他们说什麽……大汗,什麽药,还说此事小心,否则我等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奴怕……」
「大汗,这指的是俺答汗吧!」孙不同说道。
徐渭白胖的脸上多了些困惑之意,「什麽药?你再想想。」
说实话,若是药材乃至于药方,徐渭不觉得会引发一场杀戮。
少女冥思苦想着,徐渭对孙不同使个眼色,二人退后,徐渭说道:「盯着这个小娘子,她若是开口,马上来禀告。」
「有数。」
徐渭过去,低声对蒋庆之说道:「是苏州府那边的小娘子,家道中落,被叔父卖给了豪商,豪商转手给了俺答那边的商人。如今有些疑点……」
「你盯着就是。」蒋庆之说道。
金乌西斜,照的前方的村子气象万千。
看着炊烟袅袅,李焕说道:「若是闲暇时一家子能来这等地方住几日,神仙也不换。」
「附近就这里能住下了。」随行的小吏说道,「再往前数里才有村子,还没这个大。」
「那就住下。」
一行人进村,引发了一阵鸡飞狗跳。
村正来了,见到这些官吏不禁有些诧异,但京师毕竟是京师,平日里见到的贵人多,故而颇为镇定。
「安排住宿,钱按照客栈的给。」徐渭过去交涉,「另外吃食我等自行带的有,不过要借用厨灶。」
「好说,至于钱不钱的……」村正刚想拒绝,徐渭说道:「这是公帑,该收你就收。」
蒋庆之和李焕被安排在村正家歇息,二人洗把脸,便出来散步。
因为有客人来了,村子里的孩子们被约束着不许出门,都躲在门后偷偷看着蒋庆之等人。
蒋庆之莞尔,冲着一个孩子招手,孩子犹豫了一下,蒋庆之拿出了一条肉乾,孩子眼前一亮,便跑了出来。
「挨千刀的!哪敢往外跑,小心冲撞了贵人打死你。」一个妇人叫骂着冲出来,却见那位年轻贵人蹲着,伸手摸着自己儿子的头顶,笑的温和。
孩子吃着肉乾,吸吸鼻涕。
少女在马车那里站着,看着这一幕,突然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她说道:「我想起来了。」
孙不同疾步过去,「噤声!」
少女捂着嘴,孙不同蹙眉,「是什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