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案几上一支毛笔,用力一撇。
啪!
毛笔断为两截。
……
要学会镇之以静……这是道爷的教诲。
蒋庆之反省了一番自己,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心浮气躁了。恨不能一夜之间就让墨家如同蒲公英般的铺满了大明各地。
这种急于求成的心态要不得,淡定,淡定……蒋庆之走出西苑时,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蒋庆之把此事暂时压下,正好武学那边邀请他去授课。
进了武学,马芳在等他。
「老师,先前兵部那边有消息,俺答那边去岁因雪灾死了不少牛羊,今年的日子格外难熬。如今不时会有小股人马越境来九边劫掠,这边派人交涉,俺答那边说是饥民,无法拦截。」
「饥民?」蒋庆之说道:「我看是试探居多。」
马芳跟在他的身侧,二人进了课堂。
数十将领正在等候,见到蒋庆之后有人喊:「起立!」
「见过伯爷!」数十将领行礼。
蒋庆之颔首,走到讲台上,对众人说道:「许久未曾来武学,见到你等令行禁止,我很是欣慰。」
当初这些学员刚到时,那阵列站的令蒋庆之不忍目睹,如今总算是有些模样了。
蒋庆之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战略!」
他回身:「许多人定然在猜测,重建后的武学是新瓶装旧酒,还是真要脱胎换骨。从这一课就能告诉你等,不脱胎换骨的,就无法毕业!」
那些将领早就从武学的构架中看出了些端倪,此刻得到了蒋庆之的确认,都兴奋了起来。
「何为脱胎换骨?」蒋庆之指指脑子,「其一脑子里的旧观念要彻底打散更替,其次是身体,从里到外给你等洗筋伐髓。而后你等回到军中,军中的革新也就该开启了。」
「没错,这便是一场从上到下的革新!」
那些人竟然要对沼气池下手,让蒋庆之也丢开了顾虑,把革新这个词丢了出来。
「何为战略?战略便是从全局出发,站在庙堂之高去看,去谋划关乎大明兴衰的军政之道!」
「伯爷。」一个学员举手,蒋庆之点头,学员起身道:「武人不得干政,否则……会被弄死。」
「是啊!前朝狄青就是这般死的。」
「咱们若是干政,便会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蒋庆之压压手,等众人安静下来后说道:「我所说的战略,须得站在军政的全局高度,方能一探究竟。
比如说俺答所部去岁遭遇了雪灾,朝中可通过双方交易的物资品类与数量来判断俺答部受灾之轻重。随后根据大明当下对俺答部的姿态,向户部建言两边贸易的品类和数量……这是军还是政?」
将领们默然。
「在许多事上,军政是一体。」蒋庆之说道:「不过武人不干政,这是一条铁律。」
见将领们迷惑,他笑道:「所谓战略,说的是个人修养。要想成为名将,乃至于成为名帅,就必须有军政修养。而这个修养,便是今日我要教授的内容。」
蒋庆之见众人理解了这番话,这才继续说道:「所谓战略,乃是根据自己的实力和目标,对手的实力以及目标,随后制定出的对策。」
外面不知何时来了不少学员。
几个教授进了课堂,见到只有几个学员,愕然问道:「人呢?」
「听闻长威伯来授课,都去旁听了。」
……
「大明当下的战略是什麽?就说对俺答部吧!当下朝中的意思是先解决大明内部矛盾,积蓄实力,寻机而动。」
蒋庆之说道:「而在这个战略的引领之下,九边当如何?」
这是……这是为帅之道啊!
蒋庆之这麽循循诱导的教导之下,学员们彻底明白了今日这一课的重要性。
门外,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学员无意间回头,见身后竟是自己的教授,急忙想解释,教授轻嘘一声,指指里面,原来他也听的入神了。
「九边就该暂时忍耐,以防御为主,但也不可被动挨打。」蒋庆之说道:「知晓了战略,那麽何时该出击,何时该防御,对敌态势当如何……当你等走上沙场时,脑子里就有了关于此战的一个清晰目标。这便是战略的延伸!」
蒋庆之继续说道:「而武学的重建也是这个战略下的产物之一,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他看着学员们,「若此刻你等是九边将领,俺答部来袭,当如何应对?」
一个将领举手起身,「不可放纵,亦不可太过。以维系两边的均势,令俺答部不敢大举南下为手段,而目的是为大明国中解决矛盾赢得时日。」
蒋庆之微笑,「这是战术为战略服务,战略引领战术,万变不离其宗,掌握了这个法子,就能衍生出许多征战的分支。」
他丢下手中自制粉笔,拍拍手,「下课!」
回过头,蒋庆之被吓了一跳……卧槽!门外都是人。乌压压少说上百人。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那眼神灼热的令蒋庆之心底发毛。
「谨受教!」一个教授行礼。
「弟子谨受教!」
那些学员恭谨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