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腻男子名叫石狗子,早两年就是混南城的一个地痞,有时候也在牛行骆驼行里给人架秧子,就是在那起哄,当托,挤兑卖牲口或者卖牲口的人,有的人不撑挤兑,让人家一说,本来能卖二十块的牛,可能十八就卖了。
这时候买主就得给这些帮忙的人仨瓜俩枣的。
干这个行当,发财是不可能了,能不饿死就算不错。
可没想到石狗子走了运,他有个妹妹也算是深山出俊鸟,柴屋生美人,让维持会里一个老头子相中了,娶作姨太太。
这个石狗子常年在街市厮混,是个能说会道的,一来二去,竟然让他谋了个南郊第一自卫团副团长的职务。
见老掌柜那颤颤巍巍的样子,石狗子突出一块鸡骨头,油手在老掌柜衣襟上擦了擦,“我说掌柜的,你哆嗦什麽,赶紧的,给每桌上一只鸡一条鱼,弟兄们吃完,还得执行任务呢!这可是皇军的任务,要是耽误了,我要你的脑袋,啊?”
一屋子二十几个地痞流氓哄笑起来。
后厨,老掌柜的小儿子握紧了切菜刀,咬着牙就要冲出去,被两个夥计死死拦下,“少掌柜,少掌柜,咱们惹不起这些人,别说您拿菜刀了,就是拿洋枪洋炮,咱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
前厅里老掌柜苦笑着拱拱手,“军爷,军爷,我们是小买卖,哪有这麽多鸡丶这麽多鱼,您老通融通融,大家街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
石狗子笑一声,“好说,好说。”
随後从腰间抽出一把鸡腿撸子,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老掌柜吓得就是一哆嗦。
“掌柜的,来,你问问它,看看我这把家伙,答应不答应?”
石狗子得意极了,自卫团不配枪,但是他作为副团长,还是有一把手枪的,这枪和身上这身皮,就是他的胆,自从穿上了这身衣服,配上了这把枪,他走路也能挺直腰杆了,就连在床上也威风了许多。
老掌柜没办法了,掏出十几块大洋来,“军爷,不是我不想伺候各位军爷,实在是小买卖,想准备那麽多鸡鸭鱼肉,都没地方买去,今天没伺候好各位军爷,您老拿着这点茶钱,到别处看看去?”
石狗子要的就是钱,但显然,十几块大洋没办法满足他的胃口,要都给这点钱,一条街几十家铺子也就弄个几百块,再给弟兄们分一点,给上边孝敬一点,落到他手里不过是一二百块大洋。
要搁以前,一二百块大洋是石狗子做梦都不敢想的巨款,可现在,抽两筒大烟,到韩家胡衕玩两夜,这钱也就糟蹋没了。
“我说掌柜的,我看你岁数也不小了,怎麽这般不明事理,你掏这点钱,打发要饭的呢?”
说着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你既不给我们做饭,又不给我们饭钱让弟兄们买吃的,你让我很难办啊!”
掌柜的就差给他跪下了,愁的实在没办法,膝盖一软,刚要跪下求饶,就听见外边传来一个声音。
“难办?难办那就别办!”
只见一个靴子鋥明瓦亮,大氅挥袂生风的英俊青年走进来,正是林泽。
石狗子一瞪眼,“你是哪部分的!自卫团办事,快些离开!”
他没敢说粗话,因为打量着眼前这个青年不像平常人,看穿着打扮,倒是像个巡警的什麽官儿,可也太年轻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