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归来
奢靡华丽的凤阳宫。 金线绣蔻兰纹殷红色裙摆散漫坠落在地,紫檀木茶几上,摆放着新收到的千金琉璃茶具,就连煮茶罐,都是猛火烧而不裂的千金琉璃罐。 翠绿色的茶叶像极了挥袖长舞的仙女,在千金琉璃茶盏里盘旋娉婷,袅娜多姿。 袅袅热烟,萦绕在萧云姬清冽如兰的脸上,显得淡雅清闲。 但她那双略带三分妩媚的眼眸,却出卖了她。 表面云淡风轻,运筹帷幄,其实却被意料之外打乱所有的计划,难以掩饰她此刻的心浮气躁。 “你说陛下是原本就要去落霞宫?还是他听见了什么风声,迫不及待前去营救?” 宇文凰坐在萧云姬对面,望着萧云姬亲自为他斟茶,静静聆听“潺潺”水声。 萧云姬白玉如兰的手指放下手中的千金琉璃茶壶,缓缓开口道:“你整日跟在陛下身边,不会不知道吧?” “微臣只知道王妙言带着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们,送过两次午膳来未央宫。”宇文凰低沉的声音回答。 “看陛下对王妙言的态度,并无特别。”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就如同,本宫看你的眼神,跟其他人总是不一样。” 宇文凰琥珀般莹亮的双眸微垂,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微臣愚昧,看不出来。” 萧云姬冷哼一声,“是啊,你看不出来。” “既然在你眼皮子底下,并无异常,那陛下是如何认识王妙言?一定是故意避开了你的眼睛。” “王妙言,陈国公之女,世家千金,没想到也是个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勾引陛下的狐狸精。” “本宫不想她得宠,给她留条活路出宫,她偏偏要来趟浑水,也就怪不得本宫了。” “那个沈梦芷也是个废物,想毁王妙言的容,反倒把她自己给栽进去了!” “蠢猪。毁容有何用?直接杀了,干净利落,以绝后患。” “沈家的女儿,何时变得这么没出息?没手段?” “简直是丢尽了沈家的脸。” 宇文凰端起千金琉璃茶杯,浅抿一口,“公主忘了,沈家还有一个庶女,实际上比沈梦芷有头脑多了。” 然而,沈家大房四女之中,最有头脑的,还一直藏在暗处,批着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的皮,谁也看不穿,摸不透。 顿了顿,继续道:“此人藏得深沉,之前一直藏拙。” 萧云姬抬眸,“你是说沈梦玥?” “正是。” “是么?”萧云姬回想起对沈梦玥的印象,总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沈梦芷刁难欺负她,她也不敢反抗。 这样的人,如果真是在藏拙,那一定是个心机深沉之人。 而这样的人,自己未必好掌控。 “如果她真的如表面那般低眉顺眼,胆小如鼠,沈梦芷就不会被毁容。”宇文凰淡淡道。 “沈梦芷被毁容,是她害的?”萧云姬有些诧异。 “她没出手,而是选择冷眼旁观,坐享渔翁之利。” “公主有心扶持沈家之女,众所周知,公主不喜欢沈笙歌,只要沈梦芷被毁容,那么公主唯一能扶持的人,就是沈梦玥。” “她错了。”萧云姬将自己面前那杯已经冷掉的茶倒掉,“对于本宫来说,只想掌控心思不及本宫之人。” “心思太深,本宫宁愿弃之不用。” “没有任何人能算计本宫,更没有任何人能利用本宫。” 宇文凰琥珀般的双眸闪过一缕得意,瞬间收敛,难以察觉。 “听说,楚暮尘就要回来了?” “是,正在回帝都的路上。”宇文凰淡淡道。 “陛下有意将本宫赐婚给他?” “是,目前还没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虽然本宫不喜欢楚暮尘,但本宫喜欢楚家手里的兵权。” “如果陛下再问起,你务必推波助澜,让本宫嫁入楚家。” “喏。”宇文凰恭敬而冷漠。 萧云姬妩媚的双眸满是失望,微微抿唇,“你就一点也不在乎?” “微臣自是希望公主心愿所成,只要公主想,微臣必定竭尽全力办成。” “微臣告退。”宇文凰起身,俯首作揖,恭敬退出。 萧云姬望着宇文凰的背影,五味陈杂,泪眼婆娑。 她从来以为,爱情只是权力的赠品,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 当初她母妃,不就是失去权力,成王败寇,导致她遗臭万年,阿辙认贼作父,自己隐忍苟且偷生十年! 在权力面前,爱情不值一提。可人总是贪心,什么都想要。 御膳房。 天气渐暖,衣衫渐薄。后院中小石缸里的睡莲含苞待放,几只小红鲤欢快戏水。 之前,严老厨和郝老厨教王妙言做各种药膳,总是推三阻四。 自从发生了落霞宫一事之后,御膳房的宫女太监们对王妙言那是毕恭毕敬。他俩更是倾囊相授,恨不得一夜之间,将所有的药膳都教给王妙言。 王妙言坐在石缸旁的石凳子上,趴在石缸弦边,静静望着清可见底的水里,欢快戏水的鱼儿。 “你们被困在这区区石缸,却依然欢快自如,是不是因为,你们就如同话本上写的那样,只有片刻的记忆?” “还是说,你们从未见识过大海的宽广无垠,所以才甘心被困于一缸?” “它们都是淡水鱼,流入海里就死了。”苏芜念的声音从后院门口传来。 “表妹,你怎么来这里了?” 苏芜念莫名其妙,“那我应该在哪里?” “今日,可是楚将军凯旋而归的好日子,他必然入宫面圣。” “所以呢?” “所以你——”唉,她总不能将话说得太透了吧,真是干着急。 “相识一场,也算朋友,你总该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吧?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上阵杀敌,刀枪无眼,受伤很正常。”苏芜念继续淡漠道:“再者,朋友的担心有何用?又不能让他不痛,也不能让他伤口更快愈合,看了有何用?” “该看他的,是大夫,御医。” “他身为主将,受伤自然有军医为他医治,用不着我们担心。” 王妙言乍然一听,似乎言之有理,但又总透露出几分怪异。 “不对,朋友应该担心朋友的安危,这才是朋友。” 苏芜念淡然一笑,“他没受伤,陛下早就收到战报,我顺耳听见一句。” 其实,她在奏折上看见了。 “你若担心,为何自己不去,反而问我为何不去?” “我——”王妙言竟无言以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