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宋璟辰便在他们坟前发过誓,一定会给宋家讨回一个公道,这一天终于等到了,他们当然要去,光明正大的去。
李氏提前回来已经将祭拜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不想小两口闹了别扭,才耽搁了这么一会儿。
一共两辆马车出行,沈易佳直接跟着李氏上了前面一辆,加上浩哥儿和欢姐儿,宋璟辰只得和范明远坐后面一辆。
至于林淼淼,早上李氏担心自己会看顾不过来,便没给她请假,特地叮嘱了林邵到了下学的时间去接她。
一开始沈易佳还没反应过来要去哪,等出了城,见大家的情绪都不高,才隐隐猜到什么。
沈易佳抿了抿唇,突然有点后悔跟美人相公生气了,他心里一定也很难受!
可气都气了,要是突然不气,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马车最后在一处荒山前停下,沈易佳刚穿来的时候被沉浸在悲伤中的宋家人忽略了,连送葬也没人通知她,所以这是她第一次来。
面前连上山的路都没有,沈易佳蹙了蹙眉,她在话本子里看到过风水宝地之说,多少也知道坟地很讲究这些,可这里……
转而想到当初的情况,又了然了。
“这里挺好的,安静,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宋璟辰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沈易佳回头看他。
宋璟辰强扯出一抹笑,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今日之事是我错了。”
他平常的衣服大都是玄色为主,很少会穿白衣。
偶然这么一穿,加之脸色又有点苍白,还要强颜欢笑,妥妥的病弱美人之感。
沈易佳:你这样有点犯规哦少年。
宋璟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颗蜜饯,抿了抿唇道:“祖父和父亲看到我们两个感情好,也会开心的。”
沈易佳瞥开头:“那……那我暂时原谅你吧。”
说完又觉得这样自己太好哄了,嘀咕道:“回家了再气。”
“好。”宋璟辰将蜜饯放到她的手心,“你跟娘先回马车里等一下。”
南风从马车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锄头。
包括范明远和墨鸢在内,四个人人手一把,准备先开一条可以上山的路出来。
浩哥儿和欢姐儿也跑去帮忙。
现在是冬天,荒草都枯萎了,清理起来并不费劲,但宋璟辰背后本就有伤,又干这种需要弯腰的活,没一会儿背后就隐隐有血迹透出来。
沈易佳鼓了鼓腮帮子,钻进马车倒了杯热水,趁没人看见的时候往里面滴了一滴灵液。
祈福那次她自己用了一滴,为了救一筒又消耗一滴,这是她目前存的最后一滴灵液了。
不过还好范明远的身体已经养的差不多,她不用再往井里滴灵液,以后凝聚的都可以攒着。
更何况是给宋璟辰用的,所以沈易佳一点也不心疼。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水,宋璟辰一顿:“不用浪费……”
他的伤过几日就好了,用灵液着实有点浪费。
沈易佳眼一瞪:“我愿意的就不是浪费。”
沈易佳本就在生气,宋璟辰这个时候哪还敢再去惹恼她,忙乖乖将水喝了。
沈易佳哼了哼,将水杯放回车里,跟李氏说了一声也去帮忙。
李氏会留在车里原本就是想开导一下她,沈易佳都不在了,她也没继续在车里待着。
于是到最后全家人都上阵了。
主要就是将荒草清一下,再用锄头挖出一条路。
正干得热火朝天,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杂乱的声音,几人齐齐回头,就见一群拿着锄头,铲子或刀具的大汉朝他们冲来,约莫有二三十个。
宋璟辰和沈易佳目光一凛,下意识将欢姐儿几个挡到身后。
人群很快就到了近前,不等宋璟辰开口。
带头的壮汉就憨笑着挠了挠头:“宋大人,是你们啊。那个,我们是来帮忙的。”
“是啊,宋老太爷守护了大夏一辈子,这种活哪需要你们自个做,你们去马车里歇着,我们来就好。”
“宋大人还受着伤呢,快去马车里歇着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然后沈易佳几人就被他们给挤开了。
几人互视一眼,都有点懵,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沈易佳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随手拉住一人。
原来李氏去买香烛纸钱祭拜需要用的东西时被人认了出来,那人猜测宋家人应当是要去祭拜宋老太爷。
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京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这事,还自发组织筛选了这么一队人出来。
他们起初以为宋家人明日才会来,还想着提前把这路开出来,不成想远远就看见有人在山脚忙活……
那怎么行?他们什么都没能为宋老太爷做,好不容易以身体强壮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争取到了这么个机会,哪能让别人抢了。
于是就有了沈易佳他们看到的,一群人拿着家伙气势汹汹的朝他们冲来的那一幕。
之所以路上没遇到,也是因为他们走的是小路,而宋家马车走的是官道。
沈易佳嘴角抽了抽,她还以为是来打架的,拳头都握好了!
“宋大人,你们放心,我们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保准把这路修得整整齐齐的。
宋老太爷给我们留下了这么一个太平盛世,以后他的路,我们开!”
“对,宋老太爷的路,我们开。”其余人齐声道。
宋璟辰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撞了一下。
这就是祖父临死前还要交代他不可累及百姓的原因吗?
是啊,他们不是不懂得感恩,只不过什么都不知道,一旦得知了真相,也会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去回报。
宋璟辰拱手深深一揖:“慎之替祖父多谢各位。”
他这般郑重,让在场的人有点羞愧。
“宋大人,快别这样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真要算起来,也是我们没有护住宋老太爷,我们对不住宋家。”一个大汉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宋璟辰摇头:“与你们无关。”
李氏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也是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父兄和公爹为何明知道今上多疑不容人,还要用性命去护着这大夏的江山。
只因为他们为的从来不是上面坐着的那位,为的只是这些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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