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惊喜(四更)
两人耳鬓厮磨,直至天色渐晚,方才意犹未尽得收了风筝。 时锦见那巨大的纸鸢一点点匍匐在地面上,眼中不由得带了些惋惜。 二爷瞧见她那般神色,不由得掐了掐她的腰,“生辰不止一回,待得得空儿,爷再来带你放风筝。” 她嗔他一眼,终是有些开怀。 无奈二爷只将线团丢在草丛里,扶着她上了马背,打马而驰。 时锦腰还酸着,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蜷在他怀中,有些睁不开眼来,“……风筝!” 风筝还没收呢! 二爷却闷笑出声儿,胸腔里难得的恣意快活,“侍墨会收的,还有第二件礼物,想必你会喜欢。” 时锦不知他还有什么花样,只贴着他,昏昏欲睡。 明明马背颠簸,她又极惧,偏偏有他在,她便是莫名放心,连带着身子也跟着软下来。 擦着天黑入了城,二爷打马转圜,带着时锦进了一处离靖安侯府不远的宅邸。 那宅邸很是有了些年岁,苍松翠柏,青砖绿瓦,虽略显陈旧,却处处透出一丝古拙来。 时锦被他抱下马背,初初站定,便瞧见这处极为眼生的宅邸。 她目色迷茫,望向二爷。 他却揽着她一道儿推开了那黑漆木门,初初踏入,便见油白影壁镂着蝠扇雕窗,隔着那窗恰可见花木扶疏、鸟鸣鹂啭,甚是清寂。 时锦有刹那怔然。 便在她愣神之际,一道熟悉的欢喜之声儿入了她的耳,“阿姊!” 时锦愣了下,不可思议得转过那油白影壁,只见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小少年在丫鬟的护卫下蹬蹬蹬朝着自己跑来。 他的面上俱是见着姐姐的全然欢喜,两只手张着,仿若乳燕投林,眨眼间便奔至时锦面前。 “时年?!”时锦不可置信般眨眨眼,弯身摸了摸阿弟面颊,犹自不可置信。 “阿姊!”小少年瞧着瘦弱,那脸上却带着些红润,显见得过得极好。 他抱了抱自家阿姊,面上带着止不住的欢喜,“阿姊,我来与你过生辰,你可欢喜?” 时锦不妨他这般说,声音中渐渐带了些哽咽,将他一把抱住,“你、你不是……” 她记着时年一直在沈家庄伴着崔秀才,这是缘何……? “自表兄赴京赶考,齐叔叔便将我接至颢京。只他想要给你个惊喜,便一直未与你说。”时年朝时锦身后的齐墨璟眨眨眼,一本正经得与时锦道。 “那你近日都是如何过的?一个人可还寂寞?”时锦捏了他的手细细打问。 “我一切都好,齐叔叔指派了凉舟与我,又有丫鬟婆子伴着,哪能不好?”时年叹了声儿,似是无奈,“倒是阿姊,怎么越活越孩子气了?明明阿姊生辰,偏偏哭得眼圈儿都红了,真是不知羞呢!” 被个小孩子呛声儿,时锦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正欲与他分辩,却被齐墨璟打了圆场,“且先回屋去,有什么话用了饭再说。” 他这一句话出口,时锦才记着二爷还在身后。 她不由得偷偷抹了抹眼角,这才随着时年与二爷一道儿往屋里去。 时年在这里很是住了些日子,在前面跑得飞快,时锦却落后几步,与二爷齐平,并肩而行。 她的眼尾犹自带着些嫣红,侧头仰目瞧他,便见二爷身形高大,护在她身侧,格外暖心。 “谢谢,呈显。”这是她第二次说谢谢,却比第一次更为郑重。 他亦侧头瞧她,倏忽透出抹笑来,映在时锦眼中,便好似繁花盛开,不若君子倾城一笑。 只那瞬息动容在二爷开口之初便泄了个干净。 他微微朝她倾斜了下,声音缠绵,“不必客气,爷的……姑奶奶……” 时锦的脸上登时不知是羞还是恼,一腔热血直冲头顶,仿佛整个人便溺死在那句“姑奶奶”的轻唤中。 好不容易到得正堂,时年掀起帘笼,一转头,正正瞧见时锦满面通红,不由得疑惑且担心得眨了眨眼,“阿姊生病了?” “咳……没有……”她轻咳了声儿,侧过头去,避免尴尬。 始作俑者齐墨璟却笑得云淡风轻,“应是着了些凉,先会儿带你阿姊在野外放风筝,许是穿着单薄,着了些风。” 时年懵懵懂懂,目光在时锦和齐墨璟身上又逡巡一遭儿,瞧不出二人间暗流涌动,只把时锦和二爷扯到红漆木绘山水纹的八仙桌面旁的长脚高杌上坐好,这才端了酒杯,与齐二爷道, “这杯酒,时年敬齐叔叔,谢谢齐叔叔让我姐弟重聚。” 时锦撂了他的酒杯,“你一个小孩子,喝什么酒!不准喝!” 时年颇有些无奈,“阿姊,只是果子露而已,喝不醉的。” 时锦照样不依,时年只得端了茶水敬二爷,口中兀自嘟囔,“男人间的事儿,阿姊懂什么!” 时锦瞪他,不知为何,两人分明才分离未至一年光景,时年却学了这起子大人做派。 齐墨璟瞧得有趣,只顺着时年的话儿往下道,“时年说的对,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儿,你且莫要操心。” 他这一句袒护,瞬时让时年好感倍增,拉着齐墨璟说了好多自家阿姊的糗事。 时锦不妨被阿弟卖了个彻底,面上不由得显出些无奈来。 齐墨璟却饶有兴味,时不时掺上一两句话,一老一小,两个加起来得有三十多岁的人瞬时幼稚得不成样子。 时锦拦不住自家阿弟,挑着秀气的眉毛,气鼓鼓得吃了长寿面,任由这两个人在那里大放厥词,径自去煮醒酒汤。 时年由是趁着阿姊没在,偷偷舔了些果子露,双眼略略圆睁。 他拍了拍齐墨璟的胳膊,凑得近了些,声音却低低的,瞧着他,“齐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阿姊?” 齐墨璟不妨他这般问,却依然顺着他的话儿点了点头,“嗯。” 时年的眼瞬时便红了一片,“因着我的缘故,阿姊她……这些年很是不易,你好好待她……” 齐墨璟见他小小年纪,竟这般感怀,不由得生了些好奇,由是问他,“我听得,你身体不好,你阿姊为了替你瞧病,便自行卖身侯府?” “阿姊她真傻,”时年趴在桌面上,眼里的泪珠子往下一颗颗得滚,“再没有比她更傻的姊姊了。我,不是她的亲弟弟……” 齐墨璟捏着酒杯的手指顿了下,从未想过,他竟说出这番话来。 他正欲多问些,时锦却一掀帘笼,端着一碗醒酒汤,竖着眉毛怒气冲冲得走了进来。 “瞎说什么胡话!崔时年!你长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