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暗潮涌动(一更)
姜矜自长公主处得了一味药。 那药无色无味,偏偏能引着男子噬之若狂。凭着那味药,她一个没甚靠山的美人,偏偏于宫中独占隆宠,便连陛下,十回有三回都歇在自己这边。 只那毕竟是知天命的老人,便是纵着他疏狂,三回里便有三回不如意,没得将她晾在半途中,不上不下。 眼见着天元帝尽事后一脸餍足得揽着她沉沉睡去,她无端端生出一股子恶心来。 她所欢喜的人,自来便是齐家二爷那般英武不凡又俊美无俦的人,而不是一个比之自家父亲还要虚长几岁的老人。 那股子厌恶让她蹙紧了眉头,轻轻掀开搁置在自己腰间的手,只着一身素白绣玉兰肚兜衬裙的里衣,赤脚走在铺了锦绣游鱼的地毯上。 自拨了拨桌面上如豆的烛火,她的指尖无意识般在桌面上描摹出“齐墨璟”三个字,又一笔抹去。 既然她得不到,那便不若毁去…… . 三月底,宫中传出消息,姜矜由正七品的美人一跃成了正五品的良媛。 随着她一道儿晋升的还有向九玉,由从六品的贵人升为从五品的贵姬。 其余美人各有封赏,只不若姜矜的风头盛大,瞧着倒好似冷清了些。 趁着陛下隆宠,姜良媛自求了陛下做主,为兄长姜直谋了个殿前行走的职,又恩求了封婚书,这才将益昌郡主和姜直的婚事宣告天下。 姜矜兄妹水涨船高,连带着长公主也跟着扬眉吐气,便是连见着陈贵妃,也忍不住刺上一刺,昭显女儿的好福气。 陈贵妃气得够呛,又抚了抚肚皮,心下很是愤恨。 想她入宫十余年,也算得是蒙宠良多,但那肚皮偏偏不争气,这些年来,一儿半女也无。现下姜矜宠冠六宫,她的日子便不好过起来。 待得又砸了一遭儿碗盏,身畔丫鬟晚晴方才大着胆子向前,“娘娘可有什么不舒心的?近日太医院新来了位贺神医。若是娘娘身子不适,可宣贺神医过来瞧瞧。” 作为侍婢,晚晴对自家主子的心思门儿清,眼见着自家主子在长公主那畔吃了瘪,心中便知陈贵妃这是心里不痛快了。 陈贵妃才坐在美人榻上歇着,便听得晚晴这般说,当下眼珠子一转,心中却升起些微末希望来。 这位贺神医医术了得,说不得真能治好自己的“病”? 这般想着,她的面上便带了些急切,“晚晴,你且去太医院瞧瞧,若是贺神医不忙了,让他过来与本宫瞧瞧。” 晚晴得了令,赶忙福身作揖,又恭谨退了出去。 . 另一畔,太子萧策在益昌郡主的亲事定下后,亲自上门与姑母道喜。 只长公主气他凉薄,到底存了几分怒,把个太子晾在宴客的厅堂里,久候不至。 萧策却是耐心十足,在确认长公主不愿现身后,径直进了后堂。 那处,长公主正与益昌挽发。 清凌凌若水般的姑娘长着一头昳丽繁茂的鸦发,乌泱泱如瀑般泄下,趁着雪白的巴掌小脸,倒是引出几分怜爱来。 萧策轻咳一声儿,扬了扬声儿,“姑母,侄儿过来瞧你来了。” 长公主捏了乌檀木细篦梳子的手略顿了下,继续为益昌梳头,只话中带了些气,“你既不顾念姑侄情分,又过来这里作甚?” 她手下的益昌动了动肩膀,被长公主压住,细细拢着她的发。 铜镜昏沉,益昌只从镜面中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是太子哥哥。 她咬了咬唇,到底没说话。 萧策却是深深一揖,“先时表妹与陈栋搅作一团,宴上人人皆知,侄儿心里也是愤慨难当。只那会儿侄儿若是求娶益昌,岂不为天下人所不齿?” 眼见着长公主欲怒,他又安抚道,“姑母可能觉着策儿的话不近人情,可若是这事儿摊在表兄或者姑父身上,姑母又待若何?” “虽则策儿不能娶益昌,却容不得益昌受这般委屈。”萧策见姑母面上松动,又言道,“陈栋这厮,策儿已有办法整治他!” 这点倒让青禾长公主燃起点兴味。她目色闪了闪,“你待若何?” 萧策眼见着房间仅余一位侍女,不由得朝那畔望了望。青禾长公主意会,自让那侍女退下,这才继续为益昌挽发,“说吧,我倒要听听,太子侄儿,有何高见。” 太子由是将所谋细说,待得将那话儿说完,青禾长公主长久不语。 “姑母以为如何?”太子恭谨问道。 她朝他望了眼,“你倒是颇得了你母后真传。” 两人之间的隔阂散了些,长公主这才神色淡淡得开了口,“既如此,今儿个便在盛国公府用膳罢。” “是,多谢姑母体谅。”太子露出抹笑,双目无意识般瞟了眼益昌的背影。 . 二皇子萧楚,最近可算是倒霉到家了。 先是自己后院起火,接着番龙山豢养私兵的事儿被缇骑司察觉,又被太子扣了顶刺杀王兄的帽子,整个人端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若说只是一时囚禁便罢了,近日私下里的人传来消息,他在颢京城的暗桩亦被缇骑司拔去不少,其中便包括那桩最见不得人的营生。 二皇子之所以势力遍布京城,能与太子势均力敌,便得益于那桩生意。 南疆有蛊虫,可惑人心智,偏那蛊虫最爱一味毒花,每每食之,便可平躁。 因是他特特将那蛊虫喂于人身内,又用毒花入药,待得蛊虫躁动,只需一丸药,便可让那人乖乖听自己的号令。 又因着那毒花制成的药丸每每吞服,都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逍遥感,不少世家纨绔宁肯被蛊虫附着,亦愿逍遥片刻。 此时他眼睫微眯,手中正自把玩着一枚小巧的冷白丸药,心中对缇骑司的恨意直达巅峰。 “范程……”冷白的指比之那药丸还要凉薄几分,只轻轻一捻,药丸碎裂开来,露出其中一点黑色的虫卵。 扬手任由那药丸掉落在地上,他正欲起身,忽听得外间人禀报之声儿传来,“侧妃李氏先会儿发了癔症,满身是血得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奴才们怕她惊扰了主子,不成想,待送李氏回院子,里面到处都是鲜血,竟是有个衣冠不整的男子倒在血泊中……” “是谁!”眼前的男人猛地拍了下桌子,气得想要站起来,不成想,极怒攻心,又一下子跌了下去。 传话的属下有一瞬间的瑟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是陈国舅的儿子——陈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