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放风筝
“我记着你。” 时锦正与柳意玩闹,便听得头顶一声清亮的少年音响起。 她抬眼去瞧,正正瞧见一张意气风发的少年面皮含笑望着自己。 她自来未曾在外人面前放肆过,当下赶忙坐起身,慌慌望着那少年。 柳意却是并未拘谨,只悠悠坐起身,又将藏在时锦头上的一只草屑拂落,这才望向那少年,“苏成河,你不去与人蹴鞠,跑来搅扰我们作甚!” 那苏性少年却半蹲着身,双眼笑成了月牙状,便连一口白牙都露了个干净,“蹴鞠哪有陪柳姐姐说话有意思。更何况,柳姐姐身边的姐姐,倒教我好生眼熟。” 说罢,他又拿一双弯弯月牙眸瞧向时锦。 时锦却是左右思量了番,只觉着这少年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少年见时锦想不起他来,不由得捂住了胸口,面上只夸张得做了个伤心的表情,“哎,果然仙女姐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么?” 他这般一说,时锦便更觉得愧疚了几分,“对不住,奴婢记不清了,公子可否提示一二?” “青堰。”少年瞧见时锦委实不记得,便念出了这两个字。 柳意拍了那少年胳膊一下,“故弄个什么玄虚!” 她又转向时锦,介绍这个少年郎,“此乃上骑都尉苏家次子苏成河,先前驰援南阳府时,他便也跟着去了。只这小公子娇气得很,才至青堰便病了,被贺神医塞了副药,在窝棚里躺着。” “喂喂喂,柳姐姐,你这般说话太不地道了!我那分明是病中还心系百姓,怎么到了你口中,便成了不成器的娇气公子!”苏成河听得柳意这般说,早便挽了袖子,誓要与柳意分辩个明白,“况且那夜雨急,我拖着病弱的身子,自去挖沟填壕,比之别人也不差什么!” 他说的口沫横飞,时锦终于对这小公子有了一点子印象。 白鹿书院抵达青堰的学子有二三十人之多,大多数一到地界,便都忙前忙后,抚慰灾民,只有个小公子,许是水土不服,一只病恹恹的,不成想,在这里竟然遇上。 且瞧他唇红齿白,显是没受过苦楚的富家公子。 那畔齐天逸早便分了神,见这边说的热闹,自溪边起了身,朝周遭的人告了饶,这才踱至三人身侧,目色含笑,“在聊什么?” 时锦再不敢于草坪上坐着,当下起了身,朝二公子福了福,“见过二公子。” 齐天逸唇畔的笑敛了些,继而又扬出更大的笑来,“今儿个出来玩儿,不必拘礼。” 说罢,他便起头坐在了草地上。 苏成河倒是有些惊奇,“这个姐姐,是靖安侯府的丫鬟?” 时锦也随着齐二公子一道儿斜坐于草地上,面上带了些恰到好处的笑来,“奴婢是齐二爷院子里的丫鬟。” 她这话一出口,苏成河又惊了下,“居然是夫子的丫鬟!那好姐姐可要替我与夫子美言几句,免得夫子素日里斥得我一无是处……” 他说这话儿时,脸上自带了些惆怅,显是对齐墨璟怕极。 时锦只笑着含混过去,不敢多言。 齐天逸察觉出自他来后,时锦便不若方才那般放松,心下略略黯然,面上却依然如沐春风,“光在此处坐着也没甚意思,不若一道儿去放风筝,若何?” 他这一提议,顿时赢得柳意的赞同,“恰好我前些日子糊了两只美人风筝,你们且等着,我这便去拿。” 柳意跑起来动如脱兔,被留下的时锦更显尴尬。 苏成河却是个自来熟的,只拿食指挠了挠下巴,歪着头与时锦道,“还未请教姐姐名讳,姐姐可否告知一二?” 时锦正欲说,却被二公子于宽大衣袖下掩映捉了手,她略略吃了一惊,不待回答,便听他朗声笑道,“侯府的婢女,便不劳苏兄惦念了。” 说罢,竟是捉着时锦起身,带引着她往另一处走去。 时锦只觉着失礼,目色愧然朝着那少年一笑,又想挣出手来。 齐天逸力气却大,一直牵着她行至一处桃花树下,方才放了她。 见她目色不虞,他才咳了声儿,轻声开口,“那个苏成河,莫要过多说话。” 时锦不解,仰头去瞧他。 齐天逸见她微微有些迷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正正瞧着自己,心中瞬时软了几分。 他目色温软,与齐二爷略略相像的脸上自带了些温柔。时锦只见他指尖往自己发上轻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指尖略顿,继而又往前探了探,自她头上又拾出一枚草屑。 见时锦几不可见得松了口气,他捏着草屑的手略略顿了一瞬,“你在怕我?” 分明之前她见着他还分外欢喜,数月过去,他却与她渐行渐远。 时锦轻摇了摇头,“奴婢没有怕二公子。” 齐天逸沉默一瞬,与她轻道,“姜矜的母亲,姓苏。” 只这一句,时锦便明白了二公子的意思。 她目色认真,又朝齐天逸福了福身,“奴婢知道了,多谢二公子提点。” 齐天逸见她聪慧,瞬时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得想伸出手去抚一抚她鬓边碎发。只那手略略抬了一抬,便听得不远处柳意的笑声,“两个美人风筝都拿来了,时锦瞧瞧,你喜欢哪个?” 那两个风筝俱都绘着美人身形,只一个胖美人,一个瘦美人,各有千秋。 时锦欢喜那只胖美人风筝,不由得点了点那只胖的,“这个,可否?” 柳意自将那胖美人递于时锦手中,“自然是好的,我喜欢瘦的。” 两人当下各自牵着一只风筝跑动起来。 三月的风,煦煦扬扬,带了些暖,托着两只风筝晃晃悠悠得入了天幕。 齐天逸帮柳意将那瘦美人升上天,又过来帮时锦。 此时风略略大了些,长长的风筝线在空中飘摇,那胖美人仿若喝醉了酒,在天上晃晃荡荡。时锦一手把着线,一手往后抻,生怕那风筝一个倒栽葱,自天上掉下来。 她正认真以待,不妨一双手自后圈揽过来,捏了她手中的线,把着她的手,一点点将胖美人导入正途。 不同于齐墨璟的男子气息让时锦身形一僵,她略略有些分神,便听齐天逸认真与她道,“且专注些。” 她当下极力忽略那无所不在的侵略气息,只拿眼望着天上晃晃荡荡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