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进京赶考崔秀才
时锦大惊,继而大窘。 她几乎算作望风而逃,甫一听得二爷的声儿,也顾不得什么抱琴,抱着自己那一堆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 待得二爷自花架后出来,只见着个脸色比宣纸还要苍白的抱琴,哪还有时锦半个身影? “二、二爷……”抱琴腿一软,当场吓得跪了下来。 二爷微微眯了眯眼,连瞧她一眼都觉得厌烦至极,声音也跟着冷了冷,“是该禀明母亲,清清院子里的丫鬟了。” “轰隆”一声儿,抱琴脑中仿若炸裂开来,不可置信般望向二爷。 这便是整个侯府最清冷孤傲的二爷,便是一点不如意,都能绝了别人的生路! 只她来不及分辩明白,二爷早已越过她,向着时锦离开的方向而去。 . 时锦不妨偶然间任性一回,还被二爷给听了壁角,当下便有些坐立难安。 她想了想,径直将剩下的那一包点心拿碟子装了,特特端了去往正房那边。 待得于正房那边转了一遭,不见二爷踪影,时锦便想着二爷兴许尚未回来。 只她才将碟子放在罗汉榻上的小几上,便有人自后揽住了她。 清冷的冷香熏得她头脑一滞,二爷的声儿便带着几分懒散与调侃入了她的耳,“今儿个过得可好?” 说完这句话,他略一停顿,又加了一句,“……我的、姑奶奶?” 时锦原还维持着镇定,现下被二爷一打趣,那真真儿是面染红霞、心若擂鼓,里子面子一道儿丢了个干净。 她轻咬了咬唇,斜睨他一眼,知他惯来喜欢得寸进尺,便强忍着羞意,顶将回去,“今儿个过得甚好,……姑爷爷。” 二爷气息一滞,转瞬便闷了些笑在胸膛里,“比之姑爷爷这个称呼,爷更喜欢你喊爷呈显哥哥,或者,随小辈儿喊一声儿二叔叔也使得……” 他说这话儿时明显蕴了些不怀好意,被时锦拿芋泥糕一把堵住了嘴,方才消停了。 时锦不欲与他在此话题下计较下去,只拿着白日里的见闻说与二爷听。 又怕这醋坛子生气,她轻描淡写得将崔秀才近日回京赶考的事儿一并说了。 待得说完替崔秀才安排的客栈,整间正室突得安静下来。 二爷似是在斟酌,手指敲了敲桌面,又瞧时锦一眼,“……如此也好,毕竟,若论将起来,他也算爷的半个小舅子。” 这话一出,时锦又瞪他,委实从二爷嘴里吐不出象牙,她真是高估他了。 计议已定,二爷自是作息如常,只晚间,又欺得时锦一叠声儿得唤了他许多二叔叔,方才罢休。 . 正月里不宜动针线。 时锦虽备好了料子,但想及老人们的讲究,到底把此事先放了放。 待得出了正月,她才将那布裁了,尚未收拾利索,崔秀才便紧赶慢赶得进了京。 时锦备下的是贡院靠西的一处悦来酒楼,每日里光房租都得两百大钱,更遑论吃喝一项。 但读书人这一遭,每三年才得一次,自然要慎重些。 崔秀去岁十月里才除的服,若不是今岁加恩科,他怕是又要等上三载。 时锦由是对这一遭格外慎重,特特与侯府告了假,自带着崔秀才认了门路,又将饭食一途安排妥当,方才安下几分心来。 眼下不过二月初四,距开考尚有五日。瞧时锦忙前忙后,他心中也带了些感念,自与时锦道,“且别忙了,此等小事儿,倒不好劳你事无巨细。” 时锦也笑,“我知表哥文采出众,又有报国之志,此番春闱,必定高中。” 这里面虽存着鼓励的心思,崔秀才听着自是欢喜。 他当下也不隐瞒,“时年在沈府一切都好,你且放心。今岁科考,沈家又预支了我二十两银,支撑到科考结束,万无一失。” “那也合该注意些。”时锦又取了几个包着香药丸的香囊与了他,当下与他指点道,“这只绿色香囊里是清神明目的草药,你素日里配了,于读书、做文章一途,自会清醒些。这只红色香囊里是防治痢疾腹痛的药,免得吃了不干净的饮食,身子不适;还有这只,护肝养胃的,我记着表哥脾胃不好,用着应是不错……” 她细细嘱他,说话间眉目自带一股认真。 只那香囊,都是侯府里的制式香囊,时锦顾忌二爷小性儿,到底没敢亲自缝制。 便是这点子细心,崔秀才自是感念不已。他低头瞧她,接过那一串花花绿绿的香囊,“表妹用心了,这些我都牢牢记着,且放心罢。只表妹,没别的话儿嘱我?” 时锦愣了下,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崔秀才却带了点子笑,“倘若这次高中,我便是举子之身,也有了出仕的资本。时锦,举子虽听着不若侯府公子尊贵,但……” 他话未说完,时锦便转了身,轻抹了下眼角,“表哥,噤言。” 她又转过身来,翘着嘴角,面上带着些欢快,“我在侯府过得很好,真的,表哥且放宽心。” 崔秀才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捏了捏,又渐渐松开。他那张端正瘦削的脸上带了些温和的笑,“此事不急,若你愿意,我到时央了主家与你赎身,也是可的。时年是我弟弟,你,又何尝不是我妹子。” 他这话太过令人动容,时锦点了点头,“嗯,我也是有家人护着的。” 两人由是不再多言,一道儿于客栈外的食肆铺子里各要了一碗卧着荷包蛋的刀削面,相对坐着吃完。 待得确认崔秀才这边再没什么可惦念的,时锦这才与之告辞,径直往回折返。 这边时锦一走,住在隔壁的张秀才便探出头来,“旭章兄,那是你妹子?” 崔秀才瞧他一眼,“表妹。” “哦哦~表妹,”张秀才瞧他腰间荷包精致,又有淡淡草药味萦绕,不由得眼睛跟着亮了亮,“咦?你这荷包倒是不错,怎的?表妹送的?” 瞧崔秀才对他置之不理,那秀才不由得一声儿长叹,“哎!原先我也有个知疼知热的表妹,只我家老母不同意我们的事儿,倒委屈了她下嫁到下河沟村!真真儿是活生生的鸳鸯拆了个七零八落。你且珍惜着些罢!” 崔秀才低垂眉眼,搁在门板上的手略顿一下,又坚定不移得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