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提点
胡氏往这边转了下,时锦面上又带了些笑,“这道香蒸芋头味道不错,可要用些?” 她的目光扫了下锦瑟,锦瑟反应也快,直接又盛了一道香蒸芋头与胡氏。 大夫人瞧在眼里,又含了些笑,“要不说时锦丫头贴心,你身子重,不宜多食寒凉之物。” 胡氏瞧见婆母应声儿,也跟着赔笑,“到底儿媳年轻些,经验不足。先会儿蔡嬷嬷出去了下,倒不知一会儿没人警醒着,便没得注意。” 胡氏眼下月份尚浅,身边却早已备下了有经验的嬷嬷,眼下瞧着,竟是一刻也离不得。 待得一桌子女眷用了饭,有喜耍叶子牌的,自去上手耍叶子牌。 有不爱耍的,便一道儿移了抱厦去听戏。 侯府倒是没有大肆张扬,只请了两个年岁尚小的小倌儿隔着屏风唱些喜庆的戏曲,供主子们娱乐。 时锦好不容易将老夫人侍候上牌桌,早有檀香过来替了她。 侧房的席面早就不像样子,好在抱琴体贴,给她留了碗蒸蛋羹。时锦站着用了,便想着知会二爷一声儿,先行回清风院。 奈何男席那畔,侯爷正在吟诗,她不好扫了雅兴,自嘱了知画一句,便捡了只木芙蓉花般的灯笼离了荣安堂。 虽则凑在一起热闹,她到底喜欢清静,倒不如回去一个人守岁,却也自在些。 离了荣安堂,整个侯府因着过年的缘由,到处都挂满了灯笼,路途瞧着并不若往日般清寂。 她脸上的燥热和笑意俱都清减了几分,只提着灯笼慢行。 这是她第一个与阿弟分别的新年,也不知他那边如何了? 如是想着,面上自染了些落寞,便是连远处的爆竹声都跟着清远。 正踟蹰前行间,青栀自后喊住了她。 她们此时正站在一处花田小径,只花已落寞,只余枯草凄凄,匍匐于矮树低灌处,颇为消寂。 时锦略站一站,由着青栀追上了她,“你这便回去?” 青栀难得露出了些笑来,“你不也是。” 两人一道而行,青栀略顿了顿,开口,“你一个人守岁?” “嗯。” “不若去我那边?”她又开口,“我也一个人,委实无聊。” 时锦笑,“青荇呢?” “我不喜欢她,做作得很。”青栀面无表情得道。 时锦知这位脾性冷淡,却不知她这般恣意。不由得产生了些好奇,“你这般爱得罪人的性子,二公子容得了你?” “我长得好看,便是出格些,旁人看见我这张脸,便也消气了。”青栀直白道。 时锦一噎,又瞧青栀一眼,果然雪肤花貌,确然是个美人胚子。 “你……”她略一犹豫,又将话儿收回腹中。 青栀却瞥她一眼,“有话便问,憋着作甚?我最烦吞吞吐吐的,跟青荇一般模样。” 时锦飞快瞥她一眼,“你是二公子的通房?” 不怪她这般问,实是俊俏公子身边依着这么位姿容出众的丫鬟,委实惹人遐思。 “不算,顶多算个暖榻丫鬟,”青栀停了脚步,定定瞧着时锦,“主子总要晓人事的。” 她说这话时,没有过多的情绪,时锦却胸口跟着滞了一下。 她想起老夫人的话儿,言语间自己便如青栀一般罢。 不过引着主子晓了人事,便也算完成了任务。可缘何,心中隐隐带着些刺痛? 青栀面上表情散淡,只轻扫她一眼,“别对主子用情,二爷也好、二公子也好,不值当。” 她自认为尽到了提点的职责,又步履从容得往前走。 原说她跟时锦没甚交集,只这次二公子自南边回来,瞧着有些失魂落魄的。 青栀不在意,只在他喝醉时听他将自己认成了时锦。这个名字听得多了,心中便也产生了点子几不可见的好奇。 如今见了,也言尽于此。 二人行至岔路,青栀又问她一声儿,“可要去我那边?” 时锦摇了摇头,婉拒她的好意,“有些困顿,想要回去睡了。” 两人就此作别,青栀毫不犹豫得提脚往右走。时锦略站了站,自往左行。 . 青栀将手中的飞鱼灯笼挂在门边,理了理裙褶,正要进屋,便听得身后一道声儿,“她没来?” 她手中动作未停,只稀松平常得答他,“她说困了,便回去睡了。” 齐二公子捏了捏拳头,转身往里走。 青栀这才站直了身子,随了他进房。 二公子的房间,挂的最多的便是名家字画。他坐在圆面绷银线皎月屏风前,就着小几倒了盏茶,打眼瞟见青栀,强压着那点子不快又问,“……那鸡蛋羹,她可用了?” “用了,我让抱琴给她留的。”青栀站在一边答他。 齐二公子由是更见烦躁,自饮了口茶,又猛然将那茶盏掼在地面上。 茶盏与茶水迸裂一地,他却犹如未觉,只烦躁得在地面上来回步行辗转。 倏忽脚步一顿,目光冷森森落在青栀面上,又自转身而出。 一时间,整间房屋静寂寂的,没有人气儿。 青栀扯起嘴角,勾起个冷淡的笑来。 . 时锦回了耳房,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泛着些困倦。 她打了个哈欠,实是熬不住夜,便自去二爷房里歇息。 眼下因着耳房里有抱琴在这边安置,她更不习惯在此多呆。 反正大多时候都是在正房值夜,她直接在二爷床面上铺好被褥,连洗漱都顾不得,便躺在上面睡了过去。 子时不到,二爷便回来了。 老夫人精神头儿不行,熬不得夜,她一回去休息,侯爷并二爷也都散了,只余几个小辈听戏吃茶。 恰知画过来禀了一声儿时锦已然回了院子,二爷便也随着回来。 清风院一片清寂,只在正房留着一盏守夜长灯。 待得二爷进了屋,便瞧见那灯原是一只木芙蓉花形的灯笼,正正放在外间八仙桌上。 昏黄微暖的光被他提起,自进了内室,便见床面上好梦正酣的女子微微张着嘴睡得香甜。 他心尖带了些暖,将灯笼放在床畔小几上,坐在床沿瞧她。 指端微移,落在她泛着红粉的面颊上,倏忽被烫了一下。 那灼烫好似一团火,自指端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二爷指尖微蜷,垂眸间与她一双眼角染红的杏眼对视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