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瞧见什么?!”知画挑了根鲜艳的粉色丝线,唇角微微抿了下线头,穿过针眼,往绣绷子上引过去,“左不过是大公子又宠幸了哪个丫鬟,大少奶奶又生气了罢?”
“这次不一样。”翠儿打了个哆嗦,凑近了两人道,“今儿个大少奶奶身边的丫鬟锦瑟特特领了个人伢子进来。奴婢原以为是大少奶奶院子里人手不够,想要添补两个丫鬟,不成想那人伢子走时,着小厮带了两个大口袋出府……”
时锦心中一紧,下意识得便觉着翠儿要说出什么令人惊慌的话来。
果不其然,只见翠儿脸上显出些心有余悸,“彼时奴婢恰恰跟那人伢子走个照面。奴婢眼尖,瞧见那大布口袋动了下,里面有女子的细微声音传出来,应是发卖了院中的丫鬟……”
时锦听得入神,指尖不由得被那针尖扎了下。瞬时,一滴鲜红的血珠滚在雪白的秀绷子上,浸出一朵红霞。
知画瞧见时锦手指受伤,赶忙捧起她的手瞧了瞧,见无甚大碍,又转头与翠儿道,“且别说那起子有用没用的,你的活儿做完了没?”
翠儿赶忙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跑掉了。
一时间,整个走廊下只剩她二人。
沉默了一瞬,知画开口,“那被发卖的,应是燕儿罢?”
时锦点点头,“只是不知另一个是谁。”
“左不过是大公子沾的风流债。”知画满不在乎得道,“待到大少奶奶再挑几个模样鲜艳的放在身边儿,大公子转头就把这些人丢到脑后了。”
时锦怔了怔,一时想及二爷那隐晦不清的态度,心下跟着凉了凉,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不由叹息一声儿,又自低头去做绣活儿。
两人正忙着手上活计,二爷仿若闲庭信步一般从侯爷院子那边回来了。
这会儿侍墨没守在身边,只一个靛蓝锦衣中年男子随着他一道儿回来了。
时锦和知画赶忙起身,便听二爷与她们道,“司棋呢?泡壶茶送到书房去。”
“回二爷,司棋姐姐今儿个身体不适,告了假。不若奴婢给您沏茶?”时锦赶忙回道。
齐墨璟一顿,也没拒绝。
时锦赶忙将绣绷子并针线一道儿交于知画,回茶房沏茶。
她跟司棋学泡茶已有一段时日,虽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底心中底气足了些,当下只管拿着上好的茶叶按步骤沏了茶一道端入书房。
书房中,那靛蓝锦衣的中年人长着坚挺的络腮大胡茬,瞧着甚是威猛。但时锦刚把茶水放到茶几上,便听他斯斯文文道了句谢。
模样与言行太过迥异,时锦不由得暗暗瞧了他一眼,径自退去。
待得书房的门关上,那大胡茬男人这才转向齐墨璟,“这姑娘,怎的瞧着眼熟?”
齐二爷自管低了头,拿了茶盖拨着茶盅浮沫,声音儿冷冷的,瞧不出情绪,“你今儿个来,总不会只为道一句与我的丫鬟有缘罢?”
“哪里的事!”那大胡茬男人不由瞪大了眼,“这话可不能乱说!若让我家娘子知道,怕是得剥了我的皮也不能够!”
齐墨璟嘴角挑了挑,把此事揭篇,“上次让你屯的雨具、粮食还有药材,可得着了?”
大胡子男人为难得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胡茬,“眼下天朗气清的,又是秋季,饶是下雨,又能多大?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齐二爷冷笑一下,斜睨他一眼,径直低头喝茶,不再理会他。
倒是那大胡子男人难得的叹了口气,“呈显,这事儿我可是担了风险的。罢了,且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