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懒得理会监牢脏污,只撩了下袍角,于一边长凳上坐了,隔着臂膀粗的栅栏道,“说说罢,怎么回事?”
齐天逸也有些哭笑不得,“左不过是昨天沈栩请我喝酒,中间来了个叫秋葵的舞姬献舞。后边李三郎还有陈栋几个纨绔闯进屋,二话不说便要抢那个舞姬,沈栩一个气不过,就把陈栋揍了一顿。”
齐墨璟罕见得嘴角抽了抽,却是起身道,“瞧着与你无碍,应是这两日就能放出去,你且安心呆着罢。”
他心中犹自拱着气,大半夜的被自家大哥叫醒,就为处理这档子鸡毛蒜皮的事儿,任谁心情也不会好。
齐天逸瞧自家二叔要溜,赶忙探了手出去,“二叔!那个陈栋怎么样了?沈栩呢?应是也无碍吧?”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他作甚!”齐二爷瞟了他一眼,“陈家公子应是不太好,被陈贵妃接到宫里让太医看诊呢,瞧着应是不会善罢甘休。”
齐天逸自来与沈栩交好,听得二叔这般说,心下染上一层忧虑,“可有法子转圜?”
“还是那句话,与我何干?”齐墨璟淡淡垂下眉眼,“不说了,回家吃饭。这一早上的,饭都未用,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二叔。”
齐天逸嘴角抽了抽,心下嘀咕,自己昨夜到现在只喝了几盏酒,也没见他这二叔心疼心疼。
想归想,待他抬起头来,哪里还有二叔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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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每个主子院子里都有专门负责浣洗衣裳的独院。
清风院西北角穿过角门往里折上两折隔一角亭,角亭后三间抱厦团团而立,合成独立一隅。
此时,刚晾晒了一堆衣裳的丫鬟莲角儿又取了一件蚕丝锦褥丢到木盆里。
主子的一应用物自然更金贵些,如丝织物一类最怕勾丝。因此府中年长的浣娘自然不敢用糙手去碰这些金贵物件儿。她年岁小些,又注意保养手部,一双纤柔的手洗起主子的衣物更是事半功倍。
她先是兑了满满一盆温水,又拿拌了贝壳粉的皂角豆往水中融了些,这才展开蚕丝锦褥,想要瞧瞧哪里脏了。
然只瞧了一眼,她的心就砰砰跳了起来,直把那锦褥团成一团,不敢再看。
这府里谁不知道二爷素的跟和尚似的,竟然!竟然!
一时间仿若得了个大秘密似的,揣在心里惴惴难测。
“这是怎的了?”另一边正在洗衣的丫鬟青儿瞧见莲角儿神色不对,不由得凑过来问道。
莲角儿由是悄悄展开锦褥一角与她瞧了一眼。青儿不由得瞪大眼捂住嘴巴,“二爷他……”
她欲言又止,然话中意思莲角儿却是明白得紧。
莲角儿沉重得点了点头,证实了青儿的想法。
两人俱都沉默了一瞬,不由感叹,二爷这朵高岭之花终是被前赴后继的折花人给辣手摧花了。
感叹一番,该做的事儿却得做。莲角儿眼中燃着熊熊八卦之火,将那件锦褥脏污之处揉搓了,又用淘米水浆透,最后垫了宣白的粗布熨过,这才心满意足得一展洗的干干净净的锦褥,任其在阳光下肆意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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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时锦照着知画的话找过来,只见那素色锦褥正晾在竹竿上微微荡漾。她喉中一哽,趁着小丫鬟们没注意,又悄悄儿退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