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渐冷,似审视般望着她。时锦在他的目光中冷汗涔涔,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日渐放大,整个人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比之活人,我更信任死人。”二爷凉悠悠道。
时锦猛得抬眸,便见二爷正自把玩着拇指上的玉环,面目低垂,看不清神色。
她的心随着二爷的话,一点点沉寂下去。
“不过,”他侧目瞧她,“我的女人,亦有一线生机。”
时锦沉默,似是在思索他话中的意思。半晌,葱白食指搭在颈下盘扣,动作轻缓而又迟滞。
齐墨璟只闲散瞧她,没有阻止,亦没有多言,一如前世,她于月下跳舞,打碎尊严,引他入彀。
被人这般凉悠悠瞧着,时锦心中涌起巨大难堪,泪盈于睫,湿潮潮一片悲凉,却又倔强得挺直纤弱脊背,站于美人嬉庭红毡地毯上。
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难堪让她的脸上越发没了血色,露出些凄楚哀婉的恸意来。
虽无一字提悲,却满身满眼俱是哀哀悲意。
盘扣随着她的动作一颗颗解落,雪白里衣交领轻掩,随着时锦动作散落开来,特特缠上的革白裹胸边缘露出一角。
空气一点点变得炙热粘稠,那种被窥视的羞耻令她蜷起脚趾。整个人在红色烛火映照下沾染了菲薄的红,通透而又魅惑。
然而,不过一瞬,齐墨璟那张意态闲适的脸便倏然一滞,随即一道外袍兜头盖脸般将时锦罩了个严实。
时锦只觉周遭一片昏黑,来不及细想,便被他揽入怀中紧紧锢住。
下一刻,她只觉腰间一痛,整个人便被他反折向那张铺着浅金纹路素白底桌布的红木圆桌。
男人伟岸身躯欺近,桌上茶壶并茶杯掉落之声在整间房中轰然炸响。
时锦来不及挣扎,便听男人带着些许压抑的声音自喉间挤出,“滚出去!”
她浑身一僵,便听妈妈并官爷告饶之声连连,紧接着是红木雕花门被关上的声音。
时锦由是放轻了呼吸,整个人隔着一层外衫抵着桌沿与二爷拥着,胸口心跳如擂鼓一般,怦怦怦跳个不停。
良久。
“二爷……”她轻喃,腰间抵着桌沿,渗出细细密密的痛来。
身上之人方如梦初醒,倏忽离她而去。
时锦掀了外衫,瞧水晶珠帘一眼,整间房内阒然无声。
齐墨璟转身背对着她,身上是绣文竹月白长衫,并同色腰带,越发显得整个人挺拔如松。
时锦犹豫一下,正自怔忪间,便听他嗓音喑哑得评判道,“骨瘦如柴,无甚趣味。”
言罢,竟是不看她一眼。
时锦沉默,虽则二爷满口嫌弃,她却生出点劫后余生的无力感来。
她扶住桌沿,勉力支撑了下身子,将衣衫掩好,方朝他拜了拜,“谢二爷……”
两人说话间,那床上之人发出一声轻响,隐隐有清醒之意。
齐墨璟几步跨至床前,居高临下瞧着那黑衣人。
时锦退居外室,内里虽言语低微,到底传了些入耳。
她低眉垂眸,辨不出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