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墨接过荷叶茶,道了句谢,这才嘻嘻笑道,“尽去摆饭吧。二爷这会儿得空。”
有了侍墨的话打头阵,时锦便赶忙着了小丫鬟去厨房提饭。
不一会儿,四菜一汤备好,时锦便忐着心去请齐二爷用饭。
她表面虽依然笑闹,但内心里对二爷的畏惧又多了几分。
二爷喜怒无常,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发作在自己身上。一想起昨儿个那一海碗姜茶,时锦只觉得这会儿胃里还在跟着翻腾。
好在这次二爷没说什么,她只敲了门,禀明进膳后,书房的门便悠悠打开了。
齐二爷今儿个因着没出门的缘故,身上的罩衫是鸦青色家居常服,比之往日的清冷更多了一分懒散闲适。
他个子极高,低头看了眼时锦头顶的发旋儿,这才迈开步子往正房那边去。时锦赶忙跟上,打起帘笼,伺候着二爷用膳。
先会儿老太太那边来人,直接去了灶上,送了两只肥美的人参鸡来,让赵大娘整治了给二爷补身体。
赵大娘直接炖了只鸡,又把另一只圈在笼子里,只等隔日再给二爷做一次。
除了这道人参药鸡汤,还有松仁玉米、烧鹿筋、黄焖鱼翅,并一碗金丝汤面。
那汤以高汤做底,佐以青葱、香油,虽汤色浅淡,揭开盖子却是香气四溢。
时锦一边布菜,一边默默吞了吞口水。
果然富贵人家花样儿多,食个晚膳亦是花样多多。
听得那道人参药鸡汤是母亲的心意,齐墨璟不由得多吃了几口,又挑了一绺面,慢条斯理得吃着。
时锦低着头,不去看齐墨璟进食,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口水跟着流出来。
齐墨璟缓缓吃完,便坐在了摇椅上。时锦正欲把碗筷收下去,就听二爷恩赏般开了口,“剩下的,赏你了,就在这吃罢。”
时锦愣了下。之前二爷可是从未有过什么赏不赏的,顶多二爷走了,她们几个小丫鬟分食一下。
这会儿二爷既然下了令,时锦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
她没敢坐二爷常坐的凳子,只站着身,端起那还剩了一小半的面来,捡起一双未用过的筷子,挑起面吃了起来。
乌木漆花踏脚摇椅放置在镂空隔断里,从齐墨璟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时锦吃饭的样子。
他拿着书淡淡扫了一眼,便见模样鲜嫩的女孩子噘了唇吸面。
她吃得又快又没有声息,整个房间静静的,脸上则带着一股子难得的满足之感。齐墨璟脑子放空,不由得想起一件旧事来。
他的生辰跟父亲的忌日是同一天。因此每每生辰,母亲便如忘了他般,从不与他庆贺。他又是早慧的性子,便也从未如其他孩童般期待过生辰宴这回事儿。
那年他新纳了她,后来十月十五为着给老侯爷祭拜的事儿特特跑了一日,腹中水米未进。待得晚间归家,她为他留了一盏烛火。待看到他,他犹自记得她眼中的欢喜,摒退了旁人,如做贼般从食盒中端出一碗卧蛋的清汤面。
“二爷,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她双眼期冀,如盛满细碎星光的星空。
他低头尝了口面,面不知放了多久,早已没了温度。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想哭,如鲠在喉,咽不下,也吐不出。
犹记得他当时的冷淡。他垂着眼睫,不辨喜怒,“面冷了,倒了罢。”
他无暇顾及她的情绪,只是打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去过她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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