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轻摇头,直言道:“没有,我只是觉得,今日的前辈好像不一样了,一时倒是叫许某有些不习惯了。”
苍月行又岂听不懂许轻舟言语中的挖苦意味,可是又能如何,当初自己确实是狂悖了些。
“我知道,当初的事情,让小友心怀芥蒂,老夫承认,当初确实过激了一些,有冲撞了小友之处,今日在这,老朽给小友赔个不是。”
许轻舟假意惶恐道:“不不不,这万万使不得,你是圣上的老祖,更是苍月的皇祖,我只是苍月的臣,岂有上位与臣赔罪的,若是让人知道了,倒是许某不懂礼数了,难免遭人诟病啊。”
苍月行了摆了摆手,“行了,小友与我就莫要在端着那文人的架子了,我刚说了,我是老了,但是还没糊涂,是是非非我还看得清楚,小友为苍月的付出,有目共睹,六年时间,倾百代君王而不足,君虽非皇,却足可称圣人。”
对于这样的评价,许轻舟还是感觉受之有愧的。
他确实改变了苍月不假,让人民安居乐业也不假,赞一句千古明相他也可欣然受之。
可是这圣人二字,他却万万不敢自居。
毕竟圣人为天下,乃大公无私。
而他为苍月,私心有二,自是担不起圣人之名,亦无圣人之贤
“前辈此言,晚辈愧不敢当,许某手上染了太多的血,哪里当得起圣人之名,圣人之贤啊,就眼下这一战,谁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呢。”
他的语气很平和,透着沧桑,更多的却是无奈,眼底填满的是对天下苍生的悲悯。
杀了苍月公侯世家豪强近百万,百城王侯皆死其手,眼下的国战,三国纷乱,士兵,百姓,受到波及的,又何止百万呢?
苍月行微微拧眉,他自是能理解许轻舟所说,活的久了,没什么好的,唯一一点,就是在这生死之上,看得更透彻一些。
遂出言安慰。
“即便是担不起这天下的圣人,却当得起我苍月的圣人,小友不是常常教导天子,罪在当代,功在千秋吗?无需自责,死亡不可避免,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即便是在天道的眼中,你之功远大于过。”
许轻舟不置可否,并未反驳,他从未动摇过自己的立场,更未怀疑过自己的对错。
只是时常感慨,对死去的苍生有愧罢了。
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
他淡然一笑,直奔正题。
“前辈今日找我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夸赞许某的吧?”
苍月行亦笑笑,手扶着长长的胡须,淡淡道:
“今日前来,一为赔罪,二为道谢。”
“还有呢?”许轻舟继续追问。
苍月行平静道:“仅此而已。”
许轻舟诧异。
“仅此而已?”
苍月行重重点头,沉沉目色看着远方,嘴角上扬,答非所问道:
“小友可知道,元婴之寿,为几何?”
许轻舟虽然不解,却也脱口而出。
“千年。”
“那小友可知道,老夫活了多久了?”
许轻舟摇头。
苍月行自问自答,郑重道:“老朽活了有800年了。”
许轻舟微微挑眉,八百年,在这凡州,确实是个老怪物了。
是他遇到过的人中,活得第二久的。
苍月行似是根本不在乎许轻舟作何感想,依旧继续道:
“800年啊,现在回想起来,就跟一场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