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罗拉轻哂道,“彼此看对了眼,却又忧虑着不敢贸然接近,这是什么新的潮流吗?在我年轻的时候,人们很容易便走在一起,过两星期就分开,然后在人海里随波逐流寻找下一个对象——我以为是这样的才对。”
邓槐灵用指尖弹了弹上完油的刀身,满意地听到了清悦的音色,于是将它插回鞘中。
“一直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他看向罗拉,“这座城里的人们,八十年来都是如此。与其说是潮流,不如说我的观念已经彻底落后于时代了,我翻到过一本战前的小说,只有那时的作品才会倡导对爱情珍视的行为。”
“珍视爱情……听起来像是一些老古董才会说出来的话。假如所有人都慎之又慎,政府岂不是要为生育率发愁了?”
邓槐灵扬起唇角:“你就当我是个老古董吧。生育率这方面,爱莫能助了。”
罗拉哈哈大笑,指间的烟灰结了一小串,伴随她的动作抖落,邓槐灵眼疾手快地把烟灰缸推了过去。少顷,她笑够了,纤长的眼睛冷静下来,恢复了严肃:
“既然我们已手握一半的线索,那么请容许我确认一下,要是你真的找到了脑扉之锁,会怎么处置它?我记得我们的委托内容只是‘寻找脑扉之锁’,而不是把它交给我。”
“这也是我打算问你的。”邓槐灵顿了顿,说,“我想到了处置的办法,但不知道你是否介意。”
罗拉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想……”
邓槐灵点头:“是的,我会把它交给洛希。你介意吗?”
“为什么?”罗拉的眸子在烟雾后凝视着他,“现在可不是夹带私人感情的时候。”
“我考虑过把它给你,毕竟是你委托了我。不过思量再三,我还是决定不这么做,”邓槐灵直截了当地说,“我对你很熟悉,罗拉,你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就算你不准备拿它控制谁,也会有人委托你动用它,作为A+猎人,那时你该怎样抉择呢?”
“在你看来,洛希就绝对可靠么?难道他就不会对它动半点念头?要知道,他正处于极度艰难的时期,为了打开局面、压制维克托,他也可能利用脑扉之锁。”罗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串反问。
邓槐灵沉默了片刻,注视着飘散的青烟。半晌,他语气坚决地说:“对,我相信他,洛希绝对可靠。即便在最恨他的时候,我也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不等罗拉再度发问,他便毫无动摇地说下去,“你不了解洛希,所以不清楚他心底的信念有多强韧,他可以放弃我,放弃他取得的一切成就和荣誉,来保护他的民众不受摧残,就像在血色圣诞所做的那样。将脑扉之锁寄放在他那里是唯一的选择,只有他我才能完全放心。”
罗拉慎重地看着他,仿佛在评判他的言论究竟是出于感情还是理智,却没有在邓槐灵的目光中观察到一丝被爱情迷惑的痕迹。他相信洛希,并非是因为深爱对方。
“好吧,”罗拉同意了,“我信任你的选择。只要不让它落到塞西娜政府手里,一切都好说。”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藏在这里,不知道外面都要变天了,每天早晚都有游行队伍徘徊在市政中心楼下,抗议搜寻脑扉之锁的行动。一开始是普通民众,后来加入了其他政党和商会成员,连赏金猎人也掺和进去了,罗伯特·迪兰却还在一意孤行。”
“要打起来了吗?”邓槐灵饶有兴趣地说,“打起来算我一个。”
“别乌鸦嘴,我还要做生意呢!”罗拉额角青筋一跳,“总之,行会那边的意见是所有猎人暂时联合起来,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政府得到脑扉之锁。”
邓槐灵忽然明白了:“怪不得上次行动冒出一群猎人要我指挥,行会里那群老家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软弱无能啊。”
“你可以调集他们帮你冲锋陷阵,”罗拉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她娴熟地将它按灭在烟灰缸里,“还有两个地点,都是政府军队着重把守的目标,不死点人是冲不进去的。战争其实已经打响了,这世上不存在没有牺牲的战争。”
“到时再说吧。”邓槐灵对罗拉的提议并不热衷,“我不太喜欢指挥别人行动,总让我觉得身上背的血债会变多……况且在进入剩下的地点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罗拉敏锐地问道。
“需要。”邓槐灵打开通讯器,发给对方一份详细的清单,“我今晚想去数据存储中心一趟,这上面的东西,就麻烦你准备了,罗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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