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君摇觉得喉咙有些堵,沉默了片刻她才点点头道:“好。”
姚重是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定阳侯用尽了力气推开儿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神龛之上那眼中带着血泪的佛像,重新举起了刀。
这一次他的速度很快,“九、十……”
“十一……”
“父亲!”商越厉声叫道。
“你若是不想…我死不瞑目,就别动……”定阳侯声音颤抖着道。
外面问剑阁的高手终于冲了过来,却也被这惨烈的一幕吓得站在门口动弹不得。
“十三。”
一个女子终于回过神来,提剑就要往里冲,却被人一把拦住了。
女子怒瞪了一眼拦住她的骆君摇,骆君摇摇摇头道:“这是定阳侯自己的选择,别让他的苦心付诸东流。”
就跪在定阳侯旁边的穆王妃早已经吓得呆若木鸡,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她连割破自己手指的勇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是往自己身上捅了。
再看看依然闲适地坐在前方的姚重,还有他身后那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低头看到定阳侯的血迹已经流到了她膝下的钉板下。
穆王妃张了张嘴,终于在这极度的恐惧和刺激中,无声地昏了过去。
此时却没有人理会她,所有人都在盯着定阳侯。
寻常人即便是没死,到了这个程度也早该昏过去了。
定阳侯哪怕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断气,却依然强撑着一口气,用颤抖的手将匕首刺入了自己腹部。
“十…九!”
定阳侯不再说话,只是抬眼目光定定地望着姚重。
姚重轻笑了一声,道:“好,姚家和商家的仇一笔勾销。当然……”姚重目光又落到跪在一边的商越身上,“商世子若是想要报仇,我也随时恭候。”
定阳侯扯了扯嘴角,却终究没能扯出一个笑容来。
他扭头看向商越,商越跪地朝着定阳侯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孩儿知道,商家和姚家仇恨已经了结,绝不再做纠缠。”
定阳侯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慢慢垂下了眼眸再无动静。
“父亲……”
“父亲!”
定阳侯一动不动地跪在哪里,手中还握着那把插在腹部的刀,神色却平静从容。
定阳侯死了,这段持续了二十多年的仇恨,终于随着商家最后一个与此事有关的人近乎残虐的自戕了结。
商越扑到定阳侯跟前,扶着父亲依然温暖的遗体,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师弟!”
“师兄!”
门外的问剑阁众人齐声惊呼道,跟商越关系最好的一男一女,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其中那女子忍不住剑指姚重,在她们看来,这个看起来风流俊雅的中年男子简直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住手。”商越闷咳了几声,抬手抹了唇角的血迹,抬头问道:“姚先生,我可以带家父走了么?”
姚重挑了挑眉,“请便。”
商越不再说话,他起身抱起定阳侯的遗体,脚步有些蹒跚地走了出去。
佛堂里仿佛死一般的寂静,穆王妃早已经晕厥过去,另外三个女眷也浑身瘫软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穆王和谢衡谢衎也没有好到哪儿去,看向姚重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你这样觉得开心吗?”骆君摇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
姚重笑道:“姑娘,报仇是为人子的本分,跟开不开心有什么关系?当然了,我还是挺开心的。其实我没那么想要姓商的死,可惜……商家的人实在是太固执了。”
骆君摇抬头看着他,姚重道:“我是说真的,只要他承认当年商家父子参与了姚家灭门案,昭告天下,我不一定非得杀他。可惜,他太看重死人的名声了,自己找死我有什么办法?“
骆君摇道:“爱名的,身败名裂;爱财的,倾家荡产;惜命的,死无全尸;江湖人,死于江湖;世家大族,兄弟阋墙,断子绝孙。这几个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是我的知己。”姚重赞赏地抚掌道:“这几个…是当年姚家的管事,你猜他们是怎么死的?”
骆君摇道:“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杀。”
姚重击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