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容易讲,可孩子就是孩子。等他们真正懂道理懂时候,最好懂学习时机都过去了。所以为了他们的两来,我现在哄着他们学,有错吗?”
潘冠霖说:“当然有错!商言为什么不尊重老师,不尊重家长,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把教师这两个字给抹黑了。你道理都懂,为什么不在学校里给孩子立好规矩。严师出高徒,我当初打学生手板,能把教鞭打折了,能把捣蛋鬼的手掌给打肿了。”
“打孩子手板?”潘喜柿一脸呵呵,“那有机会您再试试吧?还不得让学生家长把您给吃了。而且这叫体罚,学校也是不允许的!”
潘冠霖说:“我一心为学生问心无愧。像你这么搞,还是老师吗?你不能因为自己条件不够,削尖脑袋要转正,就成了一个为了保住工作的乞讨者!”
“乞讨者?”潘喜柿直接跳了起来,怒发冲冠,居高临下地看着潘冠霖:“干嘛说得这么文邹邹的,你就直接说我只要饭的不就得了吗?”
这时,家门被打开了,潘心怡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三个人此时的情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满脸震惊。潘心怡一一打过招呼后,回房间去。潘喜柿的眼睛一直盯着堂妹的一举一动,她有家门钥匙,鞋柜上的粉色兔头拖鞋是她专用的,不像自己脚上穿的是从酒店拿来的全新的一次性拖鞋,估计她走后就会扔进垃圾桶。然后她又看到自己的母亲站起来,去厨房,然后很快对着回房间的堂妹喊道:“心怡啊,饭都是热的,你赶紧吃吧!”
潘喜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当听到宋家惠特意说了那句: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排骨蒸芋头。她怎么都觉得对方太刻意了。为了气她吗?她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潘喜柿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地叫起来。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她站起身对父母说:“我和潘胜男已经说了,商言是我的学生,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教导他,助他成材。可是谁要是因为对我个人有偏见去毁掉我工作的机会,就是仇人,任何人都不例外。我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句话。”
潘心怡走出来说:“喜柿姐,怎么我一来你就走了?我来新港之后,咱们还没好好聊聊呢。”
潘喜柿看了潘心怡一眼,一个字也不想应酬,径直地越过这个人,走出大门,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点。
月洒清辉,入目所见皆是寂寥。可换个角度望去,处处又都是万家灯火,一盏灯就是一副小团圆。潘喜柿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她和小舅家的表妹都在姥姥家长大,在自己都心中,这个表妹就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要知道当年姥姥怕她的父母远在千里之外,独自留下一个一岁来的小孩子给他们照顾,万一有点差错,这个责任是负担不起的,当时是小舅舅说会帮着老人照看,以后的日子里,人家也没有食言。就连小舅妈对她也很好,给表妹买零食时也会给潘喜柿买一份,对她非常友善,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总是对她高看一眼。
90年代国有企业改革,小舅妈下岗了,全家就靠着小舅微薄收入的度日,免不了还要接受姥姥和姥爷的接济。时代的一粒灰落在普通人面前就是一座山,只能一家人互相扶持,度过难关。不仅是小舅,大舅家二姨家也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响,父母这儿都成了孩子们最后都避风港。
姥姥姥爷疼爱潘喜柿,但是老人家的资源不可能都给这个外孙女,从血缘关系上来说,他们还有更亲的人。舅舅小姨们没结婚对她一个样,有了孩子对她又是一个样儿,如今结婚有了孩子遇到了经济困难,对她的态度越发不同了,毕竟老人的钱给她花得多了,给自己的孩子花得就会变少。但是小舅对她一直是包容和爱护的。
经济条件不是那么好,小舅也坚持带表妹去必胜客去过生日。在那个年代,必胜客还是个高消费的地方。小舅和小舅妈好心的让同样在姥姥家生活的潘喜柿一起去吃必胜客。潘喜柿当时开心极了,对小舅和小舅妈也充满了感激之情,想着长大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带他们和姥姥姥爷一起去最贵的饭店。
必胜客的餐单远远比小舅和小舅妈想象得要贵。一份披萨,只够两个孩子吃的,舅舅和舅妈就光喝着不要钱的柠檬水,看着孩子们吃,可是比自己小岁的表妹是个大胃王,平时里没觉怎么样,如今见到好吃的披萨,顿时任性起来。指着食物问潘喜柿:“我爸妈都舍不得吃,我哥哥都没来,你为什么要和我抢?”
一份披萨只允许喜柿吃一角,而套餐里的鸡翅和薯条还有冰淇淋一口都不许潘喜柿子吃。平时的表妹不是这个样子的,但是过生日的人最大,小舅和小舅妈也不好过分阻止小寿星。潘喜柿也很懂事的告诉大家,今天是表妹的生日,自己吃一块披萨就很开心了,今天来主要是替表妹庆祝都。
潘喜柿真的一点都不嫉妒表妹,因为从很小的生活姥姥就教给她知道,人家的父母对她再好也不是她的父母,要感恩但是更要有分寸和界限感。那时的潘喜柿不仅心中没有不高兴,还很庆幸有这样的小舅和小舅妈,否则她连必胜客都没有来过。
高一住校的时候,周六日要回姥姥家。可那时小舅家刚换了房子,在那个年代装修得很漂亮,她回家的公交车正好有一站就在小舅家的小区口。她忽有个想法,下车去路边的电话亭给小舅家打了过去,她想要再去看看小舅家的新房子,看看表妹漂亮的卧室,想要玩一下小舅家新买的音响。
表妹却在电话里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因为表妹姥姥家的姐姐周末来了,晚上她们要一起去看电影,亲戚们都给她家买了很多稳居的礼物,他们一堆人正在拆礼物。
潘喜柿那一刻觉得自己很尴尬,表妹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姐姐,她们并不是真正的亲姐妹,她却总想着一起长大关系不同凡响。姥姥姥姥的家是她的家但也是大舅、二姨、小舅的家,也是表哥表妹的家,但是大舅和小姨还有小舅以及表哥表妹的家永远不是她但家。
她的家在哪里呢?
走出父母漂亮的大房子,潘喜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去坐地铁了,打一辆专车犒劳自己。
回到小租屋,家里还是一片狼藉。潘喜柿耐心地收拾,用拖把把地拖得一尘不染,然后把物品一件件地摆放好。下午快递到家地鲜花还么有拆,一直到现在才有时,就算没有男朋友,她也会不定期送自己一大束鲜花。墙上地钟摆已经过了十一点钟,她开始给自己做晚饭。
自从有了地方落脚后,她就减少了自己吃外卖地次数,除非极其个别地时刻,其余都是她自己做饭吃。先从冰箱里拿出从超市里买地袋装酸菜,然后是冷冻地草鱼片,她要给自己做一份热乎乎地酸菜鱼。然后拿出
金针菇洗干净,用牛肉片包裹上,放在煎锅里,很快金针菇牛肉卷也做好了。米饭是一回家就放进了电饭煲,早已经蒸熟。铺着漂亮台布地餐桌上,两道菜一碗米饭,还有一杯酸奶,是主人地晚餐。
潘喜柿在香薰炉里点燃了一支安神地檀香,然后用小音响放一曲古筝《渔歌唱晚》,把声音调小,一边用餐一边静静地欣赏。她脑海中里想起爷爷生前同她说地话:“小喜柿啊,再忙也要好好吃饭啊,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想要吃地好吃地,那就一切都不是事儿。”
这时,微信上发来了潘心怡的留言:“喜柿姐,你今天为什么生气啊。大伯和大伯母什么也不肯和我说,还有你吃饭了吗?吃的什么,拍个照片给我看看好吧?我好想知道姐姐一个人吃饭都是什么情形的?”
潘喜柿看着桌上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要拍照片并且美图发过去让对方大跌眼镜吗?她根本没有这个需要,就让对方觉得自己饿着肚子在哭泣吧,如果这样能让潘心怡开心,她其实也不在意的。
古筝曲循环播放着,等潘喜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她的目光注视着手机频幕,就算已经删除了联系人,她也能认出那串号码都主人,这是范文宾打来的。难道还有心灵感应吗?在一个在全世界看来都是悲伤的夜晚,前男友打电话来安抚她受伤的心灵?潘喜柿没有片刻犹豫,果断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扔到了沙发地角落里,让它离自己远远的。
多年前潘喜柿看过一段话:因为你从小缺爱,极度自卑,也极度渴望被爱。从小在你委屈的时候没有父亲为你出头,也没有母亲细心地开导,没有父亲为你撑腰壮胆,也没有母亲软语抚慰。这些年你像野草一样坚强地给自己做避风港,辛苦又滚烫,外人只要稍微对你好一点儿,你就愿意倾尽所有,掏心掏肺。所以,这样的女孩很难过好一生。
潘喜柿非常反感这种腔调,如今的她在感情上不等待、不攀比、不自怜;在事业上不言败、不放弃、不将就,要做经济和情感都独立的现代女性,遇到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心情好就怼天怼地,心情不好就彻底远离。
人生很短暂,应该更好对享受生活,无论一生中身边来来往往有多少人,最后与之为伴的还是自己。而且她并不缺爱,小时候姥姥姥爷也很爱她,所以她始终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班里的纪律依旧乱七八糟,潘喜柿和商言不止一次地谈话交心,可是半大地小子,似乎性格很不稳定,一会儿把道理听明白了,能好几天,可用不了多久又管不住自己,或者荷尔蒙分泌过多,就非要跟老师对着干,有时明明不想气老师的,可是因为一句话,就变了性子。
但是同班级以往的状况相比,九年四班的学习氛围还是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哪怕是商言那几个依旧是调皮捣蛋,想学习的孩子似乎比以前多了不少。
尤其是李坤,他是商言在班上最好的朋友,但是明显能够感受到,这个孩子比商言要更重视学习,之前是因为学不会而放弃,如今班上的学习氛围好了不少,他也看得出班主任在极力地拉着班集体往前走,似乎自己也看到了希望。
下课潘喜柿总能看到李坤来办公室找各科老师请教问题的身影。潘喜柿心里高兴极了,她对李坤特别有信心,觉得坚持下去,这个孩子在期中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为什么潘喜柿如此看中这次期中成绩呢?因为新初三的孩子,在经历了两年双减之后,其实在中考前大部分孩子的思想是松懈的,这次期中考试是他们中考前最好的练兵机会,如果取得了成绩上的进步,也会让很多孩子增加信心,迎接人生中第一次挑战。
这一天,潘西喜柿去带晚自习,刚刚走进教室门口,就看到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很多同学围在一起,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在打滚儿。攀喜柿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头皮一阵发紧,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