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就着小菜喝了半壶酒,刚要抬手再倒酒,卫霄就拿走酒壶,仰头将半壶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赵宸沉眉看他。卫霄一向谨守本分,少有如此大胆。
卫霄因着要随时保持清醒,从未喝过酒。不过片刻,脸上便一片酡红。
他抱着酒壶,红着眼看着赵宸,“太子爷如今身上还带着伤,还在喝汤药,不能喝酒。您再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怕就回不了京城了!”
赵宸攥了攥手心的酒杯。
他是心慌。
这一个多月来,他不敢有半分松懈,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他喝酒,想让自己松一松。
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最后的走向是什么,它的失败又意味着什么。
“好,不喝了。”
赵宸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缓步离开。
卫霄红着眼看着太子爷几乎垮塌的肩膀,将怀中的酒壶抱得更紧了,快步跟上。
赵宸回到军营,径直去了大将军营帐。
安陵候正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
他虽不是极具才干之人,却极为勤勉,不会因世子撑天便懈怠军务。
安陵候迎出来几步,拱手行礼。
“听说太子殿下进城喝酒了。”说话间他便闻到太子身上的酒气,他关切道,“殿下如今受着伤,还是要少喝酒。”
“孤知道。”
赵宸踱步到沙盘前,这是整个西北边境线的沙盘,极大,上面有山川城镇。
他指着一处道,“世子现在,在这里吧?”
安陵候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惊诧,“殿下何出此言?”
赵宸淡声道,“如今十余万西凉军就在关外,世子却离开三日迟迟未归,那么便是有比这个更紧急的军务。”
他指着几处山地,“这里,这里,都是山地,易守难攻。只有慈州,地势平阔,城墙线延绵十几里,西凉有大军打过去了吧?慈州两万兵马,西凉怕是数倍于他吧?”
安陵候拱手敬佩道,“殿下分析得极是。臣也是刚接着慈州送来的急报,西凉有大军逼近慈州,现下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他担忧地紧蹙眉头,“这个紧要时候,世子又不知做什么去了……臣正要寻殿下商议,派多少兵马过去增援合适。还有,派谁领兵过去为好?”
他话虽是敷衍太子的,可他心里的担心却也是真的,想派兵马也是真的。陆冰未带一兵一卒只身去往慈州,能有什么用?再好的领兵之才,面对如此悬殊的敌我数量,恐怕也难应对吧。
赵宸盯着他,“边城共有不到六万兵马,城外有十余万西凉军,安陵候觉得撤走多少合适?边城已经走了世子这个主将,你打算再撤走谁?”
虽说前世兵败主要是归结于西北军兵马太少,可整个西北军靠世子一人撑着,难免顾此失彼,恐怕这也是兵败的一个重要缘由。
难怪陆老侯爷时常惋惜,他的大儿子二儿子年纪轻轻战死沙场,最后无奈让留在京中“留苗”的小儿子继承了爵位。他的这个小儿子是半分武将之风都没有遗传了,终日醉心诗书,是立志要进翰林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