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宁默立了片刻,转头对忠国公夫人道,“桢园是我六哥的院子——”
她顿了顿,“实则他比我还要小一些,是我表弟才对。灭门那夜,他领着院中的一众下人和护院去了我那里,是以他的院子里没有死人。夫人安心住便是。”
忠国公夫人感叹道,“陈六公子对王妃真是好。”
韩攸宁点头,“六哥是很好。”
她引着他们进去,目光在院中逡巡,处处都是六哥的影子。
正房有三间,东西厢房三间。
忠国公将胡牧抱去了正房的西次间,床上的被褥是新的,是陈衡桢喜欢的宝蓝色被面。陈伯换被褥时,特意选了与原先相同的花色。
胡牧躺在那里,韩攸宁怔怔看着他。
直到苏柏出声提醒,韩攸宁方转身离开。
韩攸宁还是住自己的攸园——也是省懒起的,一切似乎还是原样,连茶壶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吴嬷嬷进来请示,“王妃,行装都抬过来了,王爷如今也不必每日换药了,您看……”
她并不多参言,不过言外之意,还是觉着小两口不要分房太久为好。
苏柏指着东次间的书房,“那一间抬张床过去,本王在那边歇息。本王的腿翻动不便,又不能碰着,还是莫要扰了王妃休息。”
吴嬷嬷恭声应是,退出去吩咐。
安顿好后,韩攸宁在宅子里四处逛着,每个院子都去了一趟,每条小道都走了一遍。
“铃儿,你说咱府里这么多人,如今都已经投胎转世了吗?”
铃儿现在情绪也不是很好,低声道,“陈府都是好人,他们自然是都投胎到好人家了。否则,那真是苍天无眼了。”
可苍天若是有眼,陈家又怎么可能这么个下场呢?
晚上韩攸宁睡的很不踏实,一整晚都在做梦。
梦里大家都在,都好好的,家宅和气安宁。
可转眼间,又变成了飘着雨的杀人夜,六哥不顾一切地跑来她的院子,死死抱着杀红了眼的歹徒。韩攸宁拼命喊,“六哥别管我,快逃啊!”
六哥却听不见,任那歹徒的刀在他身上砍着,身上嘴里都是血。
“六哥,快逃啊!”
韩攸宁悲声嘶喊着,看着六哥倒在了血泊中,一直到死,都不曾松开那歹徒半分。
“六哥!”
她哭喊着猛地坐了起来,泪眼滂沱。
铃儿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好了好了,都是梦。”
可怎么是梦呢,一切都实实在在发生了,六哥死了。
外面尚黑着,韩攸宁却是睡不着了,呆呆坐在床上,看着夜色渐渐褪去了颜色,晨光一点点亮了起来。
今日还要去沧源山,行程紧张,韩攸宁起来洗漱了,和苏柏一起用早膳。
苏柏瞥了她眼底的阴影一眼,“一会上了马车,你再睡一觉。”
韩攸宁应了一声,低头用膳。
秋叶从外面进来,“王妃,忠国公夫人差人来说,世子醒了,想让府医给他诊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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