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宁扶着院门,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不大的小院中间,停着一副棺柩,四周堆满了冰盆,远远地便是寒气逼人。
韩攸宁不敢往前走了,她怕自己看到大表哥的模样,再也没了侥幸。
赵承渊站到她身边,手稳稳扶着她,“过去看看吧,镖局的人只见过他的画像,也不敢完全确认是他。”
韩攸宁心里清楚,他就是。前世已经辨认过。
可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又一一辨认了一遍。
棺木里躺着的,是个清瘦清隽的男子,周身堆满了冰,脸色灰白,脖子那里缠着洁白如雪的绢布。那双始终含笑看她的眼紧闭着,再也不会笑看着她问,“宁儿,猜猜大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大表哥从小,不管是从学堂回来,还是长大了外出游历回来,都会给她带一点小礼物。要么是各种吃食,要么是各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他身上穿的衣裳,是大表哥惯常爱穿的青色直缀,头顶束发的青玉冠,是他及冠礼那日她送的贺礼。自那以后,他便一直戴着。
书箱里的书,都有大表哥的名字,上面的字,也是他的笔迹。
行装里,甚至还有一小匣子钗环梳篦,想必是江南流行的式样。还有各式各样的团扇,泥塑,他是打算拿来哄她的吧?
“大哥,我是宁儿呀。”
韩攸宁扶着棺木,泪眼滂沱。
棺木里的陈衡之,冰冷沉默。
春风拂过他,顿时变得阴冷无情,在他脸色留下一层寒意一层霜。
她盼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大表哥。上天,终究是没有怜悯陈家,连一丝血脉也没为陈家留下。
陈家,没人了。
赵承渊揽着她去了房内,这里寒气太重了。
厅堂里,霍山脸色很不好看,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镖局在雾州地段的江上布了很多巡逻船,盯着来往船只。二月二十那日,一艘客船在急流处颠簸,好几个人落了水,其中就有陈衡之。
镖师将他打捞上来后,他还有气息,只是昏迷着。镖师给他喂了药,又找大夫瞧了,到了第二日人便有了转醒的迹象。
可当晚,他们就遇到了袭击,来的都是绝顶高手,且人数众多。
镖师们在外与他们对打,可在他们撤退后,房内守着陈衡之的两个镖师却被杀了,陈衡之也被割喉。
镖师出去追踪他们的踪迹,可那群人,却跟消失了一般,再没了踪影。
韩攸宁喝了杯热茶,稳定了情绪。
事情委实蹊跷,也就是说,大表哥的死恐怕一直不是意外。
“那些杀手会不会是永平侯留下的人?可陈家的家产我已经派人接手,又有王爷做靠山,他们杀了大表哥,也得不了钱财。”
在前世她之所以以为是永平侯所为,就是因着陈家的产业最终都被他和庆明帝瓜分了。
可这一世今非昔比,即便大表哥死了,庆明帝也不敢明目张胆去动陈家产业。
赵承渊摇头道,“不会是永平侯的人。这么大费周章地让陈衡之死,总要有他必须死的理由才是。还有一个疑点,他一介书生,镖师哪怕是救了他,却还是没有查到他前面的痕迹。只查到他是在凌河镇码头上船,可他住过哪个客栈,去哪里吃过饭,会过友,都没有查到。甚至他买那些钗环梳篦的店都寻到了,却也没有查到他的半点踪迹。”
赵承渊看向攸宁,“这很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