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和蔼说道,“阿娴以后便是张家的大功臣,谁也不得怠慢半分。你以后若是受了委屈,便与祖母说,我来替你出气!”
阿娴受宠若惊,欲起身说话,却被老夫人和夫人压着肩膀躺下了。
婆母张大夫人看她的目光似乎能掐出水来,比看张煜还要疼爱几分,“好孩子,以后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煜儿若是欺负了你,你也只管说,我来教训他!”
阿娴不知生了儿子后的待遇竟如此天差地别,她愣愣应是。
张煜站在床前傻笑,虽说祖母和母亲如此转变是因着那道士的断言,可不管怎样,阿娴以后的日子是好过了。
那道士,果真是个神仙。
乾清宫。
夜深人静,烛火荧荧。
庆明帝喝着茶,一个侍卫跪在地上回话。侍卫连查了两日,刚刚回来。
那个吴半仙,是几日前就到了京城,疯疯癫癫的好几日没开张,晚上就睡破庙,饿了就到处讨吃的。这么多日子来,也没查出他与谁有什么来往。
再往前查,在附近的两个县也查到了他的踪迹。在一个县里曾卜卦说一个人当日会有血光之灾,被那人揍了一顿。结果那人当晚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断了腿。
吴半仙在那个县混不下去了,又去了临县,给一个私盐贩子卜算说他要破财。结果那人隔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得了消息自家的一船私盐沉江了。而那船沉江的缘由,是船经由一处险流时翻了。
吴半仙是连夜逃进京的。
至于他来自哪座仙山,却是再也没查到踪迹了。
庆明帝让他退了下,垂眸思量。
那卖伞的老人已经查过了,见了去询问的暗卫都能吓得昏死过去,不像是帮人做局的。
鸿胪寺卿府上也已经查过了,前前后后没发现什么不妥,那张煜的夫人难产确有其事,生孩子的时辰和斤两也的确没有作假。
张煜能春榜得中他也是信的。他见过张煜两回,御前应对从容得宜,其才华不逊于临州廖元思,却比廖元思更沉稳内敛。
还有吴俭今日扮作商人去寻吴半仙占卜,问他自己何时能得子。结果那吴半仙喟叹一声,“你这辈子都没有儿女亲缘,下辈子又当了和尚……得等下下辈子了!”
吴俭回了宫脸色都是铁青。
吴半仙在京城已经彻底打出了名号,他给人占卜的几次,也是次次精准。
不过,他只占卜吉凶福祸,不占卜别的。
但只这些,也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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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给本半仙来碗羊肉面!”
临近午时,吴半仙方从客栈房间出来,懒洋洋伸着懒腰,晃晃悠悠下楼。
“好嘞!”
掌柜的对这忽然闻名京城的半仙很是殷勤,吩咐了小二多加肉多加面后,谄笑着跟在他身后,“道长,楼下全是等着找您卜卦的呢!”
吴半仙扶着楼梯,笑眯眯道,“你免了我一日的房钱饭钱,我给你卜一卦如何?”
掌柜的大喜,“要不,我把这一卦转给旁人行不行?”
吴半仙手里的拂尘敲了掌柜的脑袋一下,发出咚地一声响,“想居中赚银子是吧?”
掌柜的捂着颇疼的脑袋,连忙讨饶道歉,“那道长给我卜一卦福祸吧?”
吴半仙哼了一声,“晚了,沾了铜臭,这一卦没了!”
掌柜的连连懊悔,吴半仙却是不为所动,去了特意替他留的桌子坐下。
店里候着占卜的蜂拥而上,将他围了起来,举着银子喊,“仙人,帮我占卜一卦!”
“我第一个来的,道长,帮我占卜一卦!”一个衣着体面的蓝衣男子焦急喊道,“道长,鄙人在客栈外等了一夜,求您替小儿占吉凶!”
吴半仙指着那个蓝衣男子道,“既然你先来的,就你先问吧。”
蓝衣男子面露喜色,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将一块银子放到吴半仙手里,“道长,小儿病重久久未愈,已经寻了许多大夫,您帮着算算,救命的大夫从何处寻?”
吴半仙洒了一把铜钱,查看了一下,神色凝重。
蓝衣男子紧张看他,“如何?”
吴半仙叹了一声,“你回吧,孩子已经没了。”
蓝衣男子勃然变色,额间青筋暴起,上前揪着他的衣襟吼道,“你胡说!昨晚我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还喊了我一声爹!”
吴半仙神色也不太好,“我就不该给你算啊。这卦金我收了亏心,不收又破了规矩。”
客栈门砰地撞开,一个下人打扮的年轻人跑了过来,跪地哭着喊道,“老爷,少爷没了!”
男子手一松,踉跄地退后,扒开人群就往外跑。
客栈内的客人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有些怔楞。
靠窗的一个雅座,坐着几个衣着体面的男子,为首的玄青锦袍的男子相貌不凡,双目深邃,审视着那热闹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