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宁这才发现,方才弹奏的是《雨打屏》,是赵宸所作,描绘的正是夏雨打塘中荷叶的景象。
那是她十六岁生辰,二人在荷塘木廊上雨中漫步。雨滴答打在荷叶上,再滚落水中,轻灵欢快,激起无数涟漪。
他说,世间美好,皆在这点滴间。随后便做了这首曲子,用箫吹奏了出来。
韩攸宁紧紧抓着玉埙,不知如何圆这个破绽。
韩思行发现了不妥,走了过来,将韩攸宁拉到身后,“太子殿下,舍妹胆子小,你吓着她了。”
赵宸冷声道,“孤有话要问昭平县主,你们都出去。”
暖阁里的人都摸不清状况,不知好好弹着曲子,怎么变成了这样,他们迟疑着往外走着,一边打量着情形。
韩思行神色凛然,“孤男寡女怕是不妥,太子殿下要说什么,就这么说便是。”
赵宸目光一厉,“都出去!”
众人快步出了暖阁,只剩下韩思行还在僵持着。
“卫霄,梁忠!”赵宸喊了一声,门外守着的二人便应声而入。
赵宸道,“请世子出去!”
“是!”
太子府长史梁忠对着韩思行伸手相请,“世子请!”
韩思行拉着韩攸宁便走。
可他刚迈了一步,手上是一阵剧痛,手心里空了,韩攸宁被赵宸拉到了身边。
“得罪了!”
梁忠和卫霄毫不客气,联手向韩思行攻去。
他们二人都是京中出了名的高手,韩思行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了下风,最后被二人擒住了押着出了暖阁。
韩思行怒吼,“殿下就不怕家父弹劾!”
赵宸手掌一抬,掌风扫过,暖阁的门砰然合上。又是几声,四周的轩窗纷纷合上,隔绝了内外。
赵宸抓着韩攸宁的手腕,沉沉看着她。
他的喉咙发紧,发疼,低哑道,“韩攸宁,你也回来了。”
韩攸宁手腕被钳制着丝毫挣脱不了,她干脆放弃了抵抗,淡声道,“殿下说什么,小女听不懂。”
赵宸道,“那《雨打萍》是孤所做,从未在人前弹过,你怎么会弹呢?你若狡辩,那你敢不敢用右手写字?”
韩攸宁沉默,右手写字,她根本无法遁形。
赵宸嗓音低哑,克制,“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韩攸宁脸色淡漠,抬眸冷笑,“我躲你,自然是不想再与你有牵扯。殿下难道看不明白?”
赵宸眼中划过痛色。
果真是她,带着前世的怨恨,回来了。
他低声道,“是我对不住你。我原以为你与赵寅两情相悦,赵寅一直到死都在念叨你的名字,让我善待于你……”
赵宸解释不下去了,“罢了,是我的错,不肯信你。”
他的手松了,韩攸宁收回手腕,轻轻揉着,冷笑道,“你错的,又何止是这些。这场设计,我所谓的失贞,所谓的移情别恋,不过是你舍弃我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她仰着头,微笑道,“你与韩清婉浓情蜜意,生儿育女,便是你的忠贞吗?”
赵宸他闭了闭眼,痛苦道,“这件事,背后有种种缘由。我若不娶她……”
韩攸宁笑道,“王贵妃就会死是吗?”
赵宸道,“何止是母妃,还有你,都会死。”
“我?我那时好好的,可不要他永平侯的什么救命药!我进了太子府,不一样死了吗?”韩攸宁目光咄咄,“与其受那几年的苦,殿下还不如当初就让我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