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宁笔锋陡然凌厉,运笔如刀,写了一个大大的“温”字,每一笔每一划都饱蘸着恨意。那浓黑的墨,似变成了浓烈的血,蜿蜒流淌。
“一切刚刚开始,路还长着呢。”
春晖堂。
对韩老夫人来说,今日府中就似是经历了一场浩劫,留下一片狼藉。
她本是胜券在握,一切都设计得完美无缺,可最终,却成了一场漏洞百出的笑话。
她的名声,孙女的名声,儿子的官职,都没了。
她无力地倚坐在炕上,脸色阴沉。
炕前坐着的韩锐,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小温氏边哭边说,“母亲说的借刀杀人,便是这个结局吗?婉儿丢了清白,还怎么做太子妃?!她现在话也不说,东西也不吃,万一有个好歹……”
“母亲为何要让二老爷代母受过,您总该为他想想!他前途一片大好,马上就是兵部侍郎了,再过几年罗尚书致仕了,他继任尚书也说不定。现在什么都没了……”
“够了!”
韩老夫人勃然大怒,手中的佛珠狠狠地扔了出去,佛珠散落一地。
她在府中向来是说一不二,人人敬重着,还从未被晚辈如此指责过。
“你未免想的太好,老二为何要升任兵部侍郎你难道不知?十万两雪花银!你还想着兵部尚书,那得多少银子!”
小温氏停了哭声,擦着眼泪反驳,“反正花的也不是母亲的银子,若真能当上兵部尚书,花几十万两银子又何妨!”
韩老夫人冷声道,“不要以为陈蔓那些嫁妆在你手中管着就是你的,到了算账的时候可别算不明白!”
“国公爷一没夫人二没女儿,他还能好意思跟我讨要不成?”小温氏冷哼了一声,“再说了,他被您死死捏在手心里,总不能做逆子吧?”
韩老夫人眼中露出嫌恶,把贪心这般挂在嘴上,当真是没个样子!
她不耐道,“你去陪着婉儿吧。你跟她讲,事情不到最后一步,不见得就是山穷水尽。”
小温氏闻言,脸上露出希翼,“母亲是说,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韩老夫人懒得跟她解释,摆了摆手,“赶紧走。”
小温氏到底不若方才那般灰心了,抹了抹泪,出了上房。
韩锐看着和蔼的母亲和端庄大方的妻子皆露出不堪的一面,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面目可憎。
短短一日,似乎一切都变了。
韩老夫人看向韩锐,问道,“你可是也和玉珍一般,在心里怨恨我?”
韩锐沉默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儿子不敢。”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你得明白,只要这个府里有我在,就少不了你们的荣华富贵。若是我倒下了,你们连在这府里呆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韩钧是好对付的?他可是蹚着尸山血海走过来的!凭你的本事,跟他连半招都对不上!”
韩老夫人顿了顿,看了眼韩锐黑沉的脸,“你也别丧气,这定国公的爵位,也不见得非得在大房。”
韩锐不可置信地看向韩老夫人,他原以为,母亲是打算在韩钧的奉养下舒坦过一辈子。
原来母亲也有这打算?
“母亲也说了,大哥不好对付,您就不怕到最后没法收场了?”
韩老夫人冷笑,“恐怕已经没法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