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我先烧壶水。”
水烧上了,老孙又嫌家里待客的杯子不够透亮,干脆又拿到水池边拿着牙膏反复洗洗涮涮。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只差拿个温度计试试水温了,大伙早已等的不耐烦了,老孙才打开了那个密封袋。
捏茶叶的时候,他心疼的手都在哆嗦。面子和金钱的双重拉扯,让他突然就有了后悔的冲动。
为了不叫自己在兄弟们面前丢脸,他只能转移话题:“你们闻闻,这可是刚炒出来的新鲜干茶,香不香?”
如今还没冲泡,只干茶落在了杯底。大伙儿抽了抽鼻子,空气中确实隐约浮动着微微的茶香。
不明显。
但干茶能有这股味道,已经是相当出众了。
会喝茶的已经来回转动着那透明玻璃杯,一边打量着干茶的条形色泽,一边不断嗅闻,最后得出结论:
“老孙,你这一千块钱搞不好真没白花。”
当地人喝毛尖有一个洗茶的习惯,干茶入杯,然后倒上杯子三分之一的水略晃两圈,接着再将水倒出。
接下来才是正式的冲泡。
一般这种洗茶水都是直接倒掉的,但今天,大伙闻着那清新的香气,眼睁睁看着老孙将各个杯子的第一道茶水倒出,又重新拿个玻璃杯装好,竟也没人说什么。
等到正式冲泡,茶叶在水流的涌动下翻滚,舒展,芽尖儿根根直立,而那青翠欲滴的色泽,映衬着杯中仿佛春天一样的草青色,再闻着满屋子翻滚的清新茶香……
所有人都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香啊!”
话音刚落,却听到房门“咔嚓”一声被拧开了。
众人心头立刻就是一哆嗦。
只见老孙媳妇儿提着菜篮子刚一进门,也被这狭窄客厅里排排坐着的几个大老爷们吓了一跳。
“哎哟。”
她叫了一声。
老孙也在心里“哎哟”一声,下意识将面前的茶杯动了动,仿佛这样就能降低存在感似的。
老孙媳妇儿笑了起来:“你们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正好,早上买的紫云英还有两捆,晚上留家里吃饭啊!”
都是退休中年人,谁还不知道一千块钱一两的茶叶,在家里能翻腾出多大的浪花呢?
大伙也提起心思,对什么紫云英不感兴趣,只各自窘迫的将茶杯往自己跟前挪了挪。
这么一动,仿佛又更不好意思了。
毕竟一千块钱一两呢,如今他们几个分分,哪怕老孙抠门只盖了个杯底儿,如今也只剩一可怜的一把了。
撑死了有三十多克吧?
这么一算,这一口几十块呢。
家里人多,老孙媳妇儿的菜买的不够,她这会儿将菜篮子放下,赶紧又拧上门把手准备出门:
“你们先聊着,我去买几个卤菜,晚上随便吃点啊。”
眼见她身子转动,门把手也转动,大伙儿齐齐松了一口气。
但这唏嘘声在房间里似乎过于明显了,只见老孙媳妇儿又转过身来,抽了抽鼻子:
“我早上就想问了,老孙,这么香的茶叶你哪儿弄来的?花了多少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