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出生时,自己都七八岁了,这小子几乎是在他的背上长大的。当初见他吃不饱饭饿得直哭,自己便四处给他寻摸吃的。
后来见他长得细瘦,爹娘又哭又求的,自己便提了两件旧衣,入赘到了杨家。
“我们打一天鱼,卖一天钱,才能换些吃的。家里好歹有十来亩地,有粮糊口,比我们强。我们不打鱼连吃的都没有,哪里来的吃香喝辣?”
霍四畔见二哥目光冷淡,忙向自家老娘求救。
方氏便拉着霍二淮哭诉:“二淮啊,你是不是还在恨着爹娘啊?当年家里也是过不下去了,才让你到杨家的。杨家比咱家富裕,能吃饱饭,比跟着我们强。”
“是啊,二哥,要是当年我够年岁,我都想入赘去。”
霍二淮眼神悠悠地看了他一眼。
他入赘?当年为了一个放良的女子要死要活的,掏尽了家财都不够娶亲,爹娘还来找他要钱。他要入赘早去了。
霍二淮想走,被方氏死死拽着渔筐。
“二淮啊,你这衣裳一看就是新做的,连个补丁都没有。你看看娘和你兄弟,补丁摞补丁。今年税粮收得多,家里人口多,交了粮,就没剩几个了。马上又要征徭役去疏通运河,咱家得去两人。听说得干到落雪前才给回。你四弟还没个子嗣呢,家里想出银钱找人代役,你可怜可怜你兄弟吧。”
霍二淮憋着气,可怜他?那谁可怜我!
我夫妻二人在河上飘了十年,身体浸了寒气,生的几个孩子都留不住。我一个子嗣都没有,谁可怜我!
霍二淮死死攥着拳头。扭头不看方氏。
霍四畔拉着他扮可怜:“二哥,你小时候最疼我了,疏通运河,两三个月都要在河里泡,人都废了。我还没后,你不想我绝户吧?”
说到绝户,霍二淮喘着粗气,冷冷地看向他。
“当初你不是跟家里说那小娘子身上藏了银,会带着不少嫁妆到霍家吗?怎么,她不肯给你出代役钱?”
霍四畔喉头一噎,低了头。
方氏跳了起来:“那个贱货!让她把嫁妆交给我来保管,就是不肯!我搜遍了角角落落就是没找到她存银的地方。你兄弟连她一个大子都没捞着!这回也是捂紧了口袋,说别人都能去,为什么四畔不能去!贱货,若是再不开怀,我就让四畔休了她!”
霍四畔张了张嘴,没说话。
霍二淮悠悠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求来的婚事,什么结果,也得自己去承受。
“我没有钱。我还要养家糊口。”
“你养什么家?能养小舅子,为什么不愿贴补家里!要眼睁睁看着你弟弟被拉去做徭役!”
“春樱春上给我生儿子了,我还要养家糊口!”
春樱肚里的孩子生下来了?
“养活了?”霍四畔愣愣地问了句。
一句话击中霍二淮内心深藏的痛楚。
朝霍四畔喝道:“滚!我没你这样的兄弟!”拽开渔筐,抬腿就走。
霍四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方氏见霍二淮挣脱了渔筐就往前走了,恨恨地跺了跺脚,几步窜上去,把手伸进霍二淮的怀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