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韫敛眉,雪团每次吃瘪总是蹲到窗户上,留给他一个猫影。小尾巴一甩一甩的,明明不会说话,一举一动却总散发着可怜的意味。
那年,他念其顽劣,便有意不冷不淡的压制。那时的他,将它逐出屋,即便派了侍从照顾,却狠下心数日不曾寻它。
也不见它。
效果颇为不错,雪团也的确安分了几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总是忍不住对沈婳包容些,再包容些。
所以,她也该用猫儿灯不是吗?
崔韫不咸不淡的跟上去,面上却毫无强人所难之意,他落沈婳一步,保持该有的距离。
好在,沈婳的坏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不过多时,又绽出一抹笑来。同奴婢有说有笑。
“你都嫁得良人了,怎么还来这里放花灯?”
边上,传来女娘间的说话声。
“去年,我便是此处遇见郎君的,自然得过来还愿。”
“要我说,这可比三清真人那边灵多了。我嫂嫂入门,多年不曾有孕,也是上回放花灯许愿,不出半月,便诊断出了身孕。”
“当真这般?那我也得试试。”
沈婳若有所思。
上元节,女娘来此所求,多为二事。一父母康健,二姻缘顺遂。
这两件事,沈婳都求不了。
那……求疾病消除?
她比谁都知道,她会死。
好像,作为沈家漾漾,她此生再无所求。
不过,
既到此处,怎能又回去?
女娘若有所思,很快,眼睛一亮。她捏着毛笔,手里是空白的字条。沈婳一笔一笔写的很虔诚。
漫天的雪花跟着飘落,洋洋洒洒。落在沈婳的手背,她跟着稍稍一颤。
崔韫立在一处,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成了一道风景。他长的俊,不少女娘羞羞答答的看过来,视线情意绵长。
沈婳收笔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不远处女娘的蠢蠢欲动又羞涩的言辞。
“媛娘,你写好了吗?”
“写好了写好了,偷偷告诉你,我写的是和那白衣公子能有姻缘,最好他明日就来提亲。”
“你怎么也写了这个?如此一来,河神帮你还是帮我?”
崔韫好忙,要忙的娶不过来了。
沈婳幸灾乐祸的想着,而后对上崔韫淡淡仿若能洞察一切的黑眸。
沈婳的笑莫名收敛。
她张了张嘴:“我要去放花灯了。”
崔韫仿若不知落在身上那些目光的异常灼热。他仍旧是那副疏离而又公子如玉之态。
他淡淡一笑:“去吧。”
沈婳满怀希冀,在河边半蹲下。
适才觊觎崔韫的两个女娘也在。
看着花灯远走,两人念念有词:“河神保佑,信女愿吃斋念佛……”
护城河上飘着数不清的花灯,沈婳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那盏置于河面,轻轻朝前推去。目送它飘远。
也不难嘛!!
然后一股妖风吹来。
猫儿花灯凭借一己之力将前面两盏花灯撞翻。灯身晃了晃,又恢复平稳,朝前流去。
沈婳眼皮子跟着跳了跳。
真是……好意外。
果不其然,适才觊觎崔韫的两名女娘愣了片刻后,双双含怨的看着沈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