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凤安看着此时的崔锦娘,心里不免有些害怕,身子往后挣了下,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自己的驴兄。
“爷!你快应了我!”
“我、我应了,你、你先放我出去!”
“噗呲。”
磨房门口,有人笑出了声。
崔锦娘连忙回头,就见有人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的灯笼。
灯光照映,披着长发的沈时晴身上裹着厚厚的斗篷笑着看着她们。
“崔锦娘,好歹我也夸过你是个女中枭雄,没想到你给一院子的人下了毒想要的不过是个荫监。你怎么不问问你要救的这人,他们谢家连爵位都要保不住了,那还有什么恩荫的监生给你。”
说完,赵肃睿打了个哈欠,他还以为这崔锦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干点儿什么大事儿出来,匆匆忙忙就爬起来看热闹,没想到啊,吹了这么一会儿的冷风,居然就听了这么个玩意儿。
“你要是想要你儿子进国子监,怎么还要爬这人的床呢?协办大学士之女有无数藏书,家里的叔伯都是饱学之士,随便来往的都是国子监监丞的夫人……你真是走了好大的一段儿弯路啊。”
赵肃睿啧啧了两声表示失望,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在他身旁的阿池也笑,嘴上难得刻薄:“崔姨娘,七品官就能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国子监,当年我家姑娘替你相看的贺长轩现在已经是举人,姑娘说他学问扎实,明年科举说不定就能中了进士,到时候他的儿子想当个监生可比谢凤安这落魄户的儿子容易百倍。可惜呀,现在当了举人娘子的我们垂云姐姐,以后要当官夫人的也是我们垂云姐姐,倒是你,良心丧尽,一无所得,还真是老天爷开了眼!”
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
赵肃睿对阿池落井下石的行为十分满意,摆了摆手,他说:
“你既然千辛万苦地来了,就别走了,将她一并绑在磨房里,从今天起,凡是谢凤安挨打,都要崔氏在一旁数着,一旦数错了就从头再来。”
崔锦娘没想到自己在这方寸大的小院里机关算尽,可外面早已天翻地覆,到头来她真是万事成空。
“沈时晴!你骗我!你……”
在她身后的谢凤安猛地惨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想出去!是她非要来放我走的!我没想到!沈时晴!你不能打我!我没想出去!我和驴兄安安稳稳睡得正香呢她突然就来要放我出去我没想出去!”
说着,他一脚将崔锦娘蹬倒在了地上。
“我早就知道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当年也是她先勾引了我!要不是她勾引,就凭她丫鬟都不如的姿色我又怎么会看得上她?!沈时晴!沈娘子!你明察秋毫,千万别怪到我的头上!”
磨房里安安静静,崔锦娘跌在石磨旁边,直愣愣地看着谢凤安。
幽幽的灯光从远处来,照在谢凤安的身上把他照得像是一团形状不明的怪物。
刹那间,崔锦娘只觉得一阵恶心,恶心得她几乎要吐出来。
她竟然就将这么一个东西当成了自己毕生的依靠和仰仗?
她就为了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一点衣食无忧的日子,就背叛了曾经一心为她打算的沈时晴?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色中饿鬼!见了女人就像是进了牛棚的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我大着肚子进了你的门,你倒把跟你有染的丫鬟塞到了我的身边!手里没钱了还拐着问我沈时晴手里的嫁妆底细!要不是有个伯爵府子弟的皮囊妆点,你以为我能看上你这么个草包货色?早知如此我当初嫁个杀猪卖鸡的都强过嫁给你这半截指头长的废物!”
崔锦娘越骂越恨,扶着磨盘站起来,手里捏着她的那根铜簪。
培风缓缓靠近,发现她手里拿着东西,连忙卸了下来。
崔锦娘冷笑:
“之前听你风流名声在外我还以为你怎么也是个嫪毐似的人物,你在那晃了半天我还以为你是换了根小指头开疆呢,没成想是已经动了真刀枪了!几十下不到就恨不能让人替你扶着腰的废物,我干躺在床上恨不能磕着瓜子等你,再用瓜子皮替你接上一截!”
谢凤安这辈子没有被女人骂的这般不堪,骂的又是男人最在乎的,他又惊又怒,身子都拔起了半截。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行!肚皮上的褶子我看着都恶心,你自己不也清楚得很?自个儿在腰上缠着红绸子跪在地上用嘴上功夫对付我!”
听见这话,崔锦娘恨到极点,猛地挣开了其他人的束缚走上前一脚踹在了谢凤安的身上。
阿池听着两人的对骂恨不能用清水把自己的耳朵淘洗三遍,一转头,却看见自家姑娘倚在石墙壁上听得津津有味。
“姑娘?”你可不该再听下去了!
这样直击下三路的对骂赵肃睿也是生平仅见,他听得津津有味,看得两眼放光,只觉得还不够过瘾:
“培风,你别拦着了,让他们骂。阿池,你去拿点儿瓜……你拿点儿图南之前腌的杏脯过来。”
刚说完,赵肃睿就听见那边崔锦娘骂谢凤安连个杏核儿大都没有,英明神武的昭德帝顿了顿,直接改了口:
“算了,还是拿点儿核桃仁儿吧。”
核桃比杏核大,怎么也能安全些。
昭德帝谨慎地选择了要吃的零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