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人,好似比自己小不了几岁,那时候,也是个几岁的孩子吧,应该是没有能力做这事的。
她也不记得自己的罪过几岁的孩子。
“你到底是谁?”
沈老爷子勾唇冷笑:“既然忘了,我就好心提醒你,免得你死不瞑目。六十年前,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土匪,劫我母亲姐姐探亲队伍,我姐姐好不容易逃脱,却被你让人凌辱致死,我父亲震怒,灭你山寨,可你好运逃脱,我为母为姐报仇,寻了你六十年,真是让人好找啊。”
吴胜男心下大骇,他们山寨劫杀的人不少,她想不起这人的姐姐母亲是谁,但没想到,山寨被灭,竟是自己的原因。
这人还找了自己六十年。
吴胜男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怒其狠辣,笑自己好运。
吴胜男可不会低头,嘲讽道:“是吗?你母亲姐姐是不是死得很惨,你父亲是不是郁郁而终,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没得到安生?”
沈老爷子老眼闪过浓郁的杀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压下了狂怒,低咒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活了这么些年,是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不得善终。”
吴胜男瞬间阴沉,偷偷给吴全天打了个手势。
沈老爷子看在眼里,不屑道:“别费心思了,为了杀你,我筹划了六十年,你觉得今天逃得了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吴胜男猛然翻身跳下滑竿,灵活得不似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对面沈家人以为她要攻击,纷纷举刀。
吴胜男却只是一个虚晃,就将护卫推到了最前边,自己扭身往后跑,吴全天紧随其后。
沈老爷子沉着脸看她逃命,从怀里掏出枪,透过人群,举枪射击。
“砰……”可惜,人老了,准头不行,力气也不行,打偏了。
吴胜男母子已经跑出射程,护卫很快被沈家人拿下,等沈家人再去追吴胜男母子俩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沈老爷子却并不着急,都说了是六十年的谋划,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她逃脱。
他就站在这里没动,果真,没多久,就响起了打斗声,由远及近。
不见踪迹的吴胜男母子被逼了回来,身形狼狈。
吴胜男有身手,可她养尊处优六十年,早就不似当年。
又是七十多的高龄,逃命跑这几步,就累得去了半条命。此时,银白的头发散乱,发福的身躯急喘,如同一个疯老婆子。
没身手,也六十高龄的吴全天更弱,从小就被人捧着,长大了就被人少爷老爷的称呼着,整天大鱼大肉,身体虚得不如一个下地妇人。
跑几步,就脸色泛白,吭哧吭哧的喘着,瞧着跟活不长了似得,比他那个娘更孱弱。
母子俩被逼得连连摔跤,狼狈不堪,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吴胜男心里暗恨,面上却开始服软:“这位兄弟,我知道,我以前年轻气盛,做了不少错事,这些年我每晚忍受良心谴责,噩梦连连,吃不好,睡不好,一心想要赎罪,可是我怕啊,所以才会一直躲着,原谅我一个老婆子的怯懦吧。”
“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惩罚,你们尽管送我去公安局,接受法律的制裁,我无话可说,对你们一家造成的伤害,我也没脸开脱,接下来的余生,我会真心忏悔,为你们祈福,为逝去的人诵经,只要你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好。”
沈老爷子冷眼看着吴胜男哭诉,满眼嘲讽,一个受良心谴责的人会做这么多年的人贩子?会让子孙后代成为自己活命的踏脚石?
他是老了,不是傻了。
还送去公安局,简直要笑死,谁不知道你吴家是地头蛇,手眼通天,本事大着呢。
“既然知道错了,我也不多要,要你一根手指,不过分吧?”
吴胜男瞳孔骤紧,暗自磨牙,脸上无比凄苦:“大兄弟,我今年七十八了,一口气上不来,就去了,剁一根手指,就是要命啊,您行行好,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沈老爷子勾唇,带着凉薄的讥讽:“七十八了?真是好命,祸害遗千年,诚不欺我。”
这年头能活六十,就是高寿,这个作恶多端的毒妇,竟然七十八了,老天不开眼啊。
吴胜男一直觉得自己长寿,是天命所归,是她应得的,是她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换来的,她为此骄傲,甚至坚信,自己还能活到一百岁,一百二十岁,她才是这个世界的赢家。
所以,她十分怕死,怕任何可能造成死亡的事。
偏偏,她又将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恶毒至极。
听了沈老爷子的讥讽,也不反驳,就凄厉的哭,做足了低姿态。
旁边的吴全天好似被人遗忘了,他也一直不声不响的降低存在感。
看吴胜男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突然掏出枪,对准沈老爷子的心口,扣下扳机。
动作毫无预示,众人震惊的看着子弹朝着沈老爷子飞去,吴全天脸上闪过激动,吴胜男满脸恶毒。
沈老爷子像是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看着飞速而来的子弹。
刹那间,所有的景物都像是被放慢了一百倍,沈老爷子好似能看到子弹上和空气摩擦出来的火花。
“叮……”
清脆的撞击声后,留下一串火花,一切归于平静。
吴胜男母子看着带着厚铁皮站在沈老爷子面前的男人,失望,愤怒,不甘,全都集于一脸,扭曲得可怕。
沈老爷子冷笑:“是不是很失望?就是这种感觉,让你们看到希望,又体会绝望,一次一次,来回反复,我要让你们痛苦,无助,凄惨的死去。来人,绑上,带走。”
“是。”
古柏大队,桑家,桑叶桑葚追上桑大壮,父子三人踏着最后一缕霞光走进家门,迎接他们的是王新凤一顿不喘气的输出。
三人老老实实的听着,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榆枝笑着将饭菜端上桌:“妈,快来喝口水,吃饭了。”
“诶,来了。”王新凤瞬间变脸,如春风拂面,温和宜人,父子三人咦了一声,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正月二十要出发去帝都,老桑家都忙碌了起来,虽然已经收拾了不少东西打包寄走,仍旧还有不少东西。
陈氏,牛婶子,周婆婆都来帮忙,偶尔村长媳妇张氏也会来坐坐,其他热心,好奇的婶子媳妇也会来凑凑热闹,桑家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众人聊着聊着八卦,说起了李旺发家。
“杨氏和李喜弟不知道去哪了,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吴婆子娘家是人贩子窝,听说她也参与了,被公安带走了,可真看不出来,以前就觉得她这人事多了点,争强好胜了点,没想到心这么黑。”
“李家人也好命,吃了老鼠药,就拉了几天肚子,听说是因为那药快过期了,药效都没了。啧,要不然李旺发全家都得死绝。”
“不知道谁这么狠,大家都猜是杨氏,可谁知道呢,要真是杨氏啊,也不意外,李旺发一家都不做人,看着吧,他们要是再磋磨儿媳妇,剩下那两个也得下耗子药。”
一桩桩一件件,听在耳里,榆枝觉得好似一夜间,发生了许多事。
她不知道这些事和自家人有关,也觉得自家就要走了,远离是是非非,眼不见为净,没有参与的必要,听了也就过了。
只是再三叮嘱两个孩子,别去人少的地方,别和陌生人走,注意安全,注意人贩子。
父子三人默契垂头,心虚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