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争预感不对, 转身就往外跑。
可男人的行动更快,先她一步按住即将开启的房门。
捂住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将她整个人拖向圈椅中,任她如何扭身蹬腿也不管用, 用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麻绳将她四肢捆在扶手和椅腿上。
“傅兰萧, 你又发什么疯!”
黛争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系法, 绳子竟越挣扎越紧。
她干脆不动了,垂眼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乌纱帽, 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吹的她零落在脸颊上的碎发都随之而动。
“怎么, 你是因为今日成了长安城的笑柄,又要拿我找乐子?”
他看到他对外吩咐了仆从一番,又重新落座在一旁的胡凳上, 重新将那根银针在火上反复烧灼。
“也不尽然。”他说的话意味不明,又伸手去摸黛争的耳垂,冰凉的指腹让她不禁浑身一阵颤栗。
她刚想说什么, 就见仆从在外面问, “殿下,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可以进来吗?”
黛争睁着他,压低自己的声音,“不行的。”
可傅兰萧并不管她,“嗯”了一声,让那几个仆从提着冰鉴进到书房, 摆放整齐后, 又低头退了出去。
虽知道王府的仆从不会将主子的私事往外说, 可黛争现在这副模样, 他们也定是瞧见了的。
这使得黛争白净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气的她咬牙叫他的名字。
当他随意取出几块小冰时,黛争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傅兰萧,你何必这样兴师动众,”她脑袋歪着,不想靠近他手中的东西。
那么冷冰冰的东西,跟他本人一样。
但他总能先发制人,强行用两枚冰块夹住她的耳垂,“我不想让你动。”
爱打扮的娘子自小就穿耳,黛争虽说不怕疼也不怕苦,可见着那尖锐的银针,想到那处要从自己的耳肉中穿透过去,那处的感官一下子被放大,好似那根针已经和她的皮肉相接,已经痛不堪言了一般。
“我不会动的,你先放了我吧。”黛争无可奈何地软了脾气,去跟他说些好坏,好让他不再他继续发疯。
“你在撒谎。”
他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谎言,借着冰块融化生出的凉水揉了揉她的耳垂,“我看过书,不会太痛的。”
“为什么?”
她从来品不出傅兰萧的意图,
“我不知道你和阮家娘子发生了什么,但你不应该先去寻她吗?”
何必在这里,折磨她呢……
“阮婉莹……”他的表情就是她忽然提起了一个很遥远的人,强行把那人从他的记忆深处拉出来一般,“提她做甚?”
“当然要提!今日本??该是你和她的新婚之夜,她虽然还未过门,但三礼六聘不是假的,况你们还去求过姻缘,有菩萨的见证!你现在来弄我,又算什么!”
她努力将话题往阮婉莹身上赶,她并不是疼惜这个女子,而是觉得他们一样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夹在他们中间,只会窒息。
“我没有求过,”傅兰萧漆黑的双眸,宛若化不开的墨,紧紧盯着少女的面颊,没有放过她的任何表情,“我说过我不信那些。”
他不信通过向虚无缥缈的形与象祈求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可你……”
终究还是去了呀。
罢了,黛争不想跟他去争这些有的没的,无根无果,只会徒增烦恼。
她心中一阵烦闷,根本想不出新的借口拖延,却听他说:“我与阮家各取所需,无论如何,现下是他们先悔,他们不仅仅是愚弄的我,更是愚弄了父皇,他们应该比我更着急。”
黛争忍不住嘲讽他,“你是在跟我解释吗?”
傅兰萧看着他,眼色极淡,眉头越蹙越紧,“你说什么?”
趁他恍惚的一刻,她扭动着身子,用力将重心往桌案处靠,椅背撞到桌案,整个桌面上的东西顺势而落。
傅兰萧眼疾手快地捉住灯柄,才没让烛火落在地上。
当她看到文书上隐约的“退”字,她忽的愣住。
这约莫是一件退婚文书,她擅长舞文弄墨,根据污渍浓厚和薄尘堆积的时间,隐约能算出个草拟时间。
可最终这封文书还是留在了书房中,并未送出。
黛争心底有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心中翻涌出来。
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阮婉莹找来刺客刺杀她失败之后,彻底对傅兰萧失望,对婚姻充满幻想的女子选择了不顾家族利益逃婚。
而傅兰萧是想过在那件事发生之后退婚,可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
他选择了一个可以让他握住主动权的方法,让阮婉莹逃婚。
甚至,或许他是知道阮婉莹是藏在东明宫,根本没管呢。
他来东明宫,无非是走个过场,确定自己的计划是否进展顺利。
那么岂不是知道了她对他撒谎,所以现在这么对她。
无论如何,最吃亏的只有阮家,圣上自然会惩罚他们,最严重的会剥夺他们手握的兵权,可是这份权利会归到谁,就没那么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