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进了屋,给长辈请安,又问候了大哥大嫂。寒暄完毕,何夫人板着脸道:“不过是一条畜生罢了,值得你教训玉锦和玉珠?”
何夫人把两个孩子叫到跟前,一边搂一个,又拿出帕子给玉珠擦泪,心疼极了,仿佛何田刚才打了他俩似的。
陈静娴知道丈夫十分看重阿宝,简直当成了他的另一个孩子。婆婆这样说话,丈夫必定不会喜欢。可那是婆婆,她做为儿媳也不好开口辩驳。
她只好悄悄吩咐秋菊,叫厨房今晚多给阿宝煮两个鸡腿。
何田压根就不搭理何夫人,只当自己没听见。他看向何老爷,笑着问:“父亲,我听说您把家里的铺子都卖了?”
“嗯。”何老爷点点头,“我年纪大了,照管不过来,与其留着日日亏钱,还不如卖了。”
何田颔首:“这样也好,有了银子,省着些,也能安稳过一辈子了。”
何老爷就是这么打算的,接下来,他又问起了何田上朝的事情。何田挑那些不重要的讲了讲,何老爷觉得很有趣,听得非常认真,就连何旭也竖着耳朵在听。
何旭越听心里越难过。
如果不是手受伤,他本该继续读书,等考中举人就能做官,那么三弟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就该是他的。只可惜,造化弄人,世事难料。
何田察觉到大哥心情不好,于是停下这个话题,转头道:“父亲,既然将来不打算回去了,那么就该买间宅子。”
何老爷点头。
何田微笑道:“我叫管家帮着打听打听,到时你亲自去看看,如果合适再定下来。”
何夫人听了这话,脸色便有些难看。
虽然买宅子是必须的,可庶子这话像是不欢迎自己在这将军府多呆似的。
何老爷倒是接受良好,毕竟大儿子还是需要有自己的房子,总不能一直借住在弟弟家。
晚上,何田摆宴,给大家接风洗尘。期间,李梦月偷瞄了他好几眼。
上次见他,他身上有了英武之气。如今再看,他身上又多了一丝官威。
这正是她一直所盼望的,她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像现在的何田一样,可惜……
何田察觉到了李梦月投来的眼神,但他一次也没有回望过去,只当没发现。用完饭,就带着何老爷和何旭去了前院说话,坚决不给李梦月偶遇自己的机会。
次日一早,何老爷刚醒来就问府里的下人:“你们爷呢?”
“卯时就出门上朝去了。”下人恭敬地回答道。
“唔,也是辛苦。”何老爷叹息,接着又高兴起来,“能为朝庭效力,是我们家的荣幸。”
用完早饭,管家来报说已经挑选了几处宅子,请何老爷亲自去看一眼。
何老爷一听立刻就要走,何夫人也想去看一看,她对何老爷说:“我和旭儿也去。毕竟是以后要长住的地方,得合心意才好。”
何老爷无所谓,点点头,带上他俩一起去了。
李梦月留在家里,陈静娴陪着她说话。
没说几句,李梦月就主动说起了她娘家的事。
在他们上京前,李家的处置结果就下来了。如今太子主持朝政,雷厉风行,严惩贪官污吏。李梦月的爹撞到了木仓口上,被判秋后问斩,其他人则流放三千里。
李梦月的生母早些年就病逝了,她对娘家的其他人没什么感情,因此也懒得去送一程,反正救不了,不如自己远远躲开。
当然,她对着陈静娴不会这么说,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哭诉道:“一想到我爹,我心里就难受。他有这样的下场,也怨不了别人,可是我那些兄弟姐妹,侄子侄女,他们都是无辜的呀。我原本想着,无论如何,在他们临走前也要去送一送,置办些衣物吃食,再给点银子,好让他们路上舒服些,可是父亲催得急,急着进京来投奔三弟……”
李梦月哭得停不下来,眼泪把手里的帕子都打湿了。
李梦月在陈静娴心里一直是个容貌出众、仪态优雅的官家女子,如今却哭成了泪人。陈静娴将心比心,若是她家也出了这样的事,恐怕她也急得都不想活了。
陈静娴心下不忍,赶紧掏出一方新帕子递过去,安慰道:“嫂子别急,回头我跟三爷说说,看他有没有办法帮着打点一下。”
“多谢三弟妹。”李梦月用新帕子擦干净眼泪,然后握住陈静娴的手,感动道,“弟妹,你性情这样好,我只恨以前没分家时,我俩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陈静娴温柔地笑:“父亲已经去看宅子了,反正离得也不远,以后可以常来常往。”
“好。”李梦月也露出一个笑,“我家玉锦玉珠最喜欢跟玉时一起玩了。对了,听说玉时已经开始念书了?”
“嗯,三爷请了先生来家里,专门教导玉时。三爷只要有空,也会坐下来跟着儿子一起学呢。”
李梦月非常惊讶,陈静娴解释道:“三爷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哪怕每天只是跟着先生练练字,天长日久的,也能练一笔好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