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旭儿是怎么搞的?就算要卖丫头也该静悄悄的,竟然闹到前院来了。何老爷对长子的不满又多了一层。
“捂住嘴,带下去。”何老爷满脸不耐烦。
婆子们生怕惹怒老爷,赶紧上前,两人去拉红梅,另外一个飞快地把一张帕子塞进她嘴里,然后拖着她走远了。
“爹,我走了,你早些歇着。”何田说道。
“再坐一会儿。”何老爷频频挽留。
“不了,家里还有事。”
何田往大门口走去,何老爷见留不住,只好送他出去。
次日,天刚亮,何田就带着家人坐上马车,往京城而去。
安河县并不大,往上数百年也没出过一位将军,因此何田成了话题中心。不论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有人正在谈论他。
关于他的一切,也逐渐被翻出来,尤其是分家的那件事。
有人跑去问陈家父子,陈静娴的爹到了这时候,也没想过要帮亲家瞒着,于是爽快地承认了。
“就只分了五百两,宅子铺子都没给?”
陈家父子俩齐齐点头。
“哎哟,五百两也很多了,多少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
“瞎说!你也不看看那是谁家!何老爷那么厚的家底,地缝里随便扫一扫都是银子。以他的家业来说,只给五百两已经是很寒酸了。”
不论人们如何评说,反正何老爷分家不公这事是板上钉钉。
一个是保家为国、流血流汗的将军,一个是为富不仁的商人,人们的思想一下子就偏了,开始抵制去何家的铺子里消费。
连续几天,何家的商铺和酒楼营业额惨淡,何老爷意识到不对劲,找来管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就算他有心想做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给大家看,可何田已经走了,他想唱戏也没人给他搭台。
又勉强支撑了几日,商铺和酒楼日日都在亏钱,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刘大人亲自上门讨要罚银了。
何老爷一看到他,还以为人家是来跟他拉关系的,没想到是光明正大讨银子的。
刘大人怕他不明白,特意叫师爷把大燕律例给带上了,翻开某一页指给他看。
何老爷一看就冷汗直冒。按照律法来说,他私下行贿也是有罪的,必须按照一定比例交罚银,否则就要坐牢。
何老爷一把年纪了,才不想去坐牢,当即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赔着笑说:“刘大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儿……”
“何将军临走前对本官说过,让本官按律处理。”刘大人也笑,“正是看在何将军的面子上,所以本官亲自前来。何老爷,不交银就要坐牢,依我看还是交了比较好。”
何老爷不傻,只好满口答应下来,等送走刘大人,他就开始想法子凑钱。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家中没有存银,卖了一些田产和铺子,仍然还不够。何老爷没办法,只好开始削减家里的开支,连下人都卖掉了很多。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何夫人,何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老爷,怎么就到这一步了?下人卖了,谁来打理园子,谁伺候我们?”
何老爷:“你身边不是还有四个丫头,怎会没人伺候你?”
何夫人以前身边大大小小的丫头加起来有二十多人,如今减至四个。她习惯了前呼后拥的日子,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拿自己的嫁妆多买几个丫头,这总行了吧?”
“你别急,你的嫁妆我已经有了安排,先借我一些,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何夫人心里不肯,何老爷瞪她一眼,道:“你想让我去坐牢?还是想我在坐牢前先休了你?”
何夫人不想被休,也不想老爷去坐牢。
老爷要是坐了牢,这个家怎么办?她和旭儿又该怎么办?
何夫人犹豫一瞬,然后咬牙拿出自己的嫁妆。
何老爷终于凑够了银子,免去了牢狱之灾。不过经了这一遭,家里元气大伤,只剩下五间铺子,以及乡下两百多亩的田产。
何夫人看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嫁妆,心里就一阵阵难受,埋怨道:“老三不是将军吗?怎么大人还要罚我们的款?”
说起这个,何老爷心里也是有怨恨的,可老三不在,找不着正主,只好把火气给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