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 / 2)

陨落的大师兄 木兮娘 12262 字 5个月前

除了自身榜上内容,其余一概不知,亦一概不限条件。

自萧望月发现赵亭另有所爱,便一直试图探出其身份,陆延陵因此不再出门。赵亭也几乎足不出户,留在院子里陪同陆延陵。

但外界消息,他们是一个没漏。

第二关开始当日,就有十几份‘榜上内容’递到二人手里。

“杀人?杀死犯了十几起奸.淫案的采花贼,此人每月中旬会在城西乌雀巷巷尾屠户的家里住三天。”陆延陵拿过赵亭手里的纸来看,“带回被佘山山匪拦路抢劫的银钱,救回被拐带的孩子,毁掉拐卖良家妇女的云雨阁……都是些行侠仗义的任务,看着没什么问题。”

他抬头问:“其中有没有蹊跷?”

赵亭:“派人去查过,都是确实存在的恶人、恶事。”

陆延陵皱眉嘀咕:“越来越琢磨不透金灵凤的想法……”忽地想起件事,“要不谈一谈萧望月的口风?”

赵亭不为所动:“别看她好似为情所困,实则心性坚韧,要不然萧家也不会选她作为插.进江湖的棋子。萧家和金灵凤的合作关系不一定牢固,对了,暗卫查出入围的百人里混进魔教之人,还有易容过的西域高手陈福。”

陆延陵支颐研究信件,随口说道:“不是很意外。”

赵亭眉不动、眼一凝,不动声色:“你料中了?”

“屡次袭击你的人出自魔教,说明卷土重来,但需要一个广而告之的契机,那么眼下最适合的契机除了试剑大会魁首还有什么?另一则,武林与朝廷互相渗透,西域一带诸国与中原屡有摩擦、关系紧张,朝廷对他们防备甚深。西域势力想渗透朝廷,最好的路子便是从中原武林入手,而神剑山庄的崛起,同时试剑大会的口号也打得响亮,哪能不心动?更何况,这些时日,各路人马齐聚此地,突然出现一伙带西域口音、着西域服装的人,怎么不引人注目?”陆延陵抬眼,“而且,我昨日瞧见了一个熟人。”

赵亭:“谁?”

陆延陵:“庄晓云。”

赵亭蓦地一顿,抬头看向他,半晌才问:“我记得自带你回来,你便没有和他单独相处过。”

陆延陵:“黎儿认识。当时我和黎儿在客栈二楼,不经意间瞧见乔装打扮过的庄晓云和西域高手交谈,叫黎儿认了出来。”他露出戏谑的笑,“小世子,您的蓝颜知己弃您而去,另择良木去了。”

赵亭:“身边人跟久了,养肥了胃口,难免生出异心。”他重恢复冷静,对于跟随三年忠心耿耿的庄晓云的背叛,显得毫不在意。“处置了便是。”

陆延陵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听闻他对你情深似海,且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赵亭:“担心他报复你?”

陆延陵不屑地笑:“我既做下招仇恨的事,便不怕他人寻仇。”

赵亭:“所以你当初为何要屠尽他全家?”

陆延陵静默半晌,“庄家也算不得无辜,从一小小商贩开始,便与江湖人紧密联系,短短几年间攫取大量财富,而与之敌对的商贩,无论大小,皆遭不测。因着出手大方,连名门大派也给面子,怎么看都算半个江湖人。算计他人、又被他人算计,也是江湖恩怨江湖了。”说到此,他笑得挺愉悦:“说不准,数年前的我是替天行道。”

赵亭:“从哪知道的这些?”

陆延陵:“知道我和庄晓云的恩怨后便开始打探。”

赵亭:“哪来的耳目、人手?”

陆延陵笑道:“我也算半个丐帮弟子啊。”

赵亭定定望他,陆延陵避也不避,二人之间的氛围由轻松转为僵凝,似乎有某种平静的东西即将被撕破,好在下一刻幕僚的到来打破局面。

“我先去办事。”赵亭走到门槛又回身,背着光,脸上笼着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陆延陵,你也想要那柄神兵吗?”

陆延陵不答反问:“你呢?你想要吗?”

赵亭声音清冷如玉石:“不要。”

陆延陵:“那我也是不要的。”

赵亭:“你恨这个武林吗?他们曾围剿你,对你赶尽杀绝,下手狠辣,你有没有想过报仇?”他还想问是否怪他、恨他,但话及嘴边,说不出来,怕听到不愿意听的、也怕轻易看透陆延陵的谎话。

陆延陵倒是坦荡:“成王败寇,输就是输。观我从前行事,似乎也没给人留后路。”

“是吗?”赵亭低喃,分得清陆延陵没撒谎。“或许是我从前把你想得太狭隘。”

他这数年总在思考陆延陵想要什么,当年为何勾结魔教掀起一场围剿武林的阴谋,起初以为是野心。

可陆延陵本就年少成名,不出意外,未来十年内必担任衡山派掌门,更有可能拿下论剑大会的魁首,成为号令武林之人,一样能实现他的野心,何必走武林对立面的捷径?

于是他又猜,或许是仇恨。

江湖的恩怨情仇虽老套但经久不衰,只要杀人就一定会被寻仇、被杀,也许陆延陵也有一个血腥沉重的悲惨身世,但追根溯源查下去却发现他身世普通,没什么深仇大恨。

所以疑惑如野草丛生,便回到最初关于陆延陵的野心的猜测,却总有想不通的地方。

***

东方鱼肚白时,经历一夜厮杀的江湖人一身风尘地回来,有人脸色灰败,有人拎着战利品,虽疲惫但不掩兴奋。

出去百人,回来六十七人,仅五十人入围至第三关。

这几十人先去登记名册,然后休息,睡了一大觉再醒来,梳洗完毕,同自己人交流一番,再被请到早已备好的宴席上。

山庄主厅犹如一座小型宫殿,足以容纳上千人。

现在就有两三百人坐上席位,婢女仆从穿梭人群,或倒酒水、或上新菜。

金灵凤在主位演说一番激动人心的话语,萧望月挂着完美的笑容,从容地立定在他身旁,而那些门派代表则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陆延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里观察,发现入围的五十人里,除却西域一派约莫五六人、魔教一派约莫七.八人,剩下都来自七门六派以及三大世家里的青年才俊,分别代表武林南北势力。

倒是在意料之中,像话本里的无名小子过关斩将打败大门大派精心培养出来的少年种子,放在现实里几乎不可能。

目光穿过墙壁,落到山脚下,尽管看不见,但陆延陵知道小摊贩换了一批人,爬上半山腰,原先堵塞道路的游侠少了一大半,多了一群身强体健的乞丐。

赵亭坐主座把玩小巧的酒杯,不时微笑应对前去攀谈的人。

待酒至酣热时,萧望月代表金灵凤开口:“第三关的武斗将在今晚戊时开始,地点就在这个主厅。”

语毕,涌入一群手持弓箭与刀剑的武夫,门窗啪啪紧闭,点燃灯火,亮如日光。

众人被酒精迷昏的脑袋转动得迟缓,隐约意识到不对,有反应快些的,当即质问:“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突然?大家才刚喝了酒,体力不支,如何能比?”

萧望月微笑:“正好去去酒劲。”

“为何紧闭门窗,还叫来弓箭包围我们?”主座的崆峒派长老沉着脸质问金灵凤。

金灵凤不答,兀自喝酒。

萧望月:“由我来代庄主回答您的话——只是维持秩序罢了,免得有人落荒而逃。”话音一转,拊掌道:“好了,我话还没说完。第三关的武斗开始之前,先调整第四关在前,这第四关嘛,名为鹬蚌相争。”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难不成你们神剑山庄要做渔翁?”

“有诈!我早就怀疑神剑山庄了,莫名其妙崛起,突然举办试剑大会……须知从前办论剑大会要么是武林泰斗、要么是威望甚高的大门派,他神剑山庄凭什么?”

“何谓鹬蚌相争?”

“问得好。”萧望月一个眼神示意,侍女们便拿出信件放在每个人的桌边。“你们可以打开来看,也可以选择不看。但如果看了,你们就能掌握对手的一个秘密,一个能让他们死的秘密。”

“如果不看呢?”陆延陵问。

萧望月只觉得这是张陌生面孔,没太在意地回答:“就当自动弃权,不入武斗。”挥手叫人点上一炷香,“香燃尽,武斗便开始。”

众人再没吃喝的兴致,都觉得手边那封信件极为烫手。

起初没人碰,半炷香后,华山派内门大弟子得到长辈暗示,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看完后猛然将信纸倒扣重重拍桌,怒视金灵凤及萧望月:“狼子野心!欺人太甚!”

身边一个师妹连忙询问怎么回事,得不到回答,赶紧拆开信件,看完脸色煞白。

一时间议论纷纷,接二连三拆开信件,有人禁不住颤抖、有人破口大骂,亦有人恍然大悟。

陆延陵不做掩饰地接过其中一人的信件,只引来赵亭的注目。

“荆州军指挥同知扈允好淫少女,常扮采花贼掳掠少女入屠户家作掩护。”陆延陵拿过另一封信件,“佘山山匪抢劫的银两实为几年前丢失的赈灾官银,抢官银的幕后主使是已告老还乡的前礼部侍郎严嶒……”

他声音不大,却让主厅鸦雀无声。倘若他不出声,没人注意,一出声立即吸引众人目光。

“虽说都是该死之人,但无凭无据,皇帝也判不了。何况这些人表面功夫做得好,都有仁孝的名声。所以——”陆延陵抬头环顾众人,扫过一些熟人面孔,最后落在萧望月与金灵凤身上,露出趣味盎然的笑:“在场诸位都是杀害朝廷命官的,反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