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赋税,你好似讲前几日抓住的两人中,有一日就是因为赋税而来?”佟颂墨问道,“我也听说过,其他省,尤其是蜀省那边,军阀们的税收连未来五十年的都给提前收了,压榨百姓,充盈自己个儿的腰包,衡城亦是如此?”
“倒没那么严重,但是压力同样不小。”周翰初看着案几上那几颗荔枝,“本就是特地给你的,你吃了便是,不用考虑我。”
“此话当真?”佟颂墨可不跟周翰初客气,一听这话立马伸出手去又剥了一颗,送入嘴里。
周翰初看得好笑:“当真。”
佟颂墨又吃下一颗,含糊不清的说:“庐城也这样?”
周翰初顿了顿,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道:“我的确收到了上面让我加重赋税的命令,但还在犹豫。”
佟颂墨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周翰初吐出一口浊气,有些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眉角,道:“加重税收,只会让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庐城不缺钱,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赚钱,我有心要减少税收,可如此一来,必定会牵动他人利益,说不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你说——我该不该做?”
佟颂墨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当然该做。”
周翰初看着他那双坚定的蓝瞳,突然笑了,道:“我也这样觉得。”
佟颂墨吃完最后一颗荔枝,道:“其实你心中早有答案了,对吧?”
“对。”周翰初重重点头,“我一步一步从一个小士兵做到如今的将军,所求的,从来就不是权利与地位,权利和地位只是我为了实现救国的一个手段而已,若是要为了坐稳这个位置而让百姓流连失所,口腹难饱,岂不是本末倒置?”
“想做,便去做。”佟颂墨道,“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给顶着,怕什么?”
“好。”周翰初的视线落到空了的玉盘上,调侃他,“说不留,还真不给我留啊?”
佟颂墨吃了这么多荔枝,本就有些愧疚,一听这话立马抿了抿唇,道:“不是你说了不给你留?”
“逗你的。”周翰初笑道,“你若还想吃,我便命人去闽地买,这回给你再多买些,让你一次性吃个痛快。”
“可别,”佟颂墨耸了耸肩,道,“现在估计全庐城又在传了——说你效仿唐玄宗,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我是唐玄宗,那你岂不是佟贵妃?”
听着这三字儿佟颂墨便觉无语,荔枝壳一把抓起往他的脸上一扔,道:“闭嘴。”
“你这言下之意,不正是如此么?”周翰初一下躲开,荔枝壳散落一地,他一个转身,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佟颂墨的身侧去,笑道,“佟贵妃,准备好的喜服,你可看了?”
佟颂墨一愣:“喜服到了?”
这喜服是周翰初特地命人去找了北平最出名的刺绣大家,一针一线缝制赶工出来的,本来计划还要几日时间,结果今儿个早上便送了过来,眼下正在苏娘那儿放着,等着佟颂墨试。
佟颂墨倒也确实好奇这喜服长什么样,二话不说就要起身去看,周翰初也连忙跟上。
书房里挂着一红一绿两件男士的喜服,简朴得很,只两个大袖子上绣了一龙一凤一花,但佟颂墨却有些爱不释手。那绣工极好,栩栩如生,让佟颂墨想起佟颂云来,他阿姐也有一手极好的绣艺,是这位绣工大师的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