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累噢, 导演说明天的录制内容会很轻松,那我们今晚要不要去哪里嗨皮一下?”米婧提议,“我听说小岛夜市有酒吧一条街, 咱们去喝酒吧。”
“那算酒吧吗,顶多算酒馆。”苏苏道。
“我也很想跟大家都认识一下。”晚遥柔声附和,“就去酒馆聚聚吧, 我来买单。”
一行前辈都在说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 ”她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 “有不能喝酒的嘛?”
高秋秋唰地指千吟:“她最喜欢喝的饮料是红糖水!”
难为你还记得, 真是太谢谢了。
千吟莫名被cue,有气无力地讪笑:“对对,我喜欢喝红糖水。”
晚遥笑容一僵,“哈哈, 女孩子爱喝红糖水很好呀,那我就不给千吟老师点酒咯。”
本身也不大会喝,千吟点头:“我喝果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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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一点的小酒馆, 蛰伏在长街拐角, 是繁荣夜生活的小方缩影。
这里不比市中心的热闹,没有夸张的打碟,震耳欲聋的音响, 也没有纸醉金迷的奢侈氛围。方圆酒桌上顾客三三两两交谈, 吧台调酒师单手灵活地玩转着花花绿绿的液体, 大胡子的忧郁驻唱扫着吉他声调轻缓地唱着情歌。
众人顶着幽暗的灯光寻了一处吧台,晚遥穿着一袭淡雅的小白裙正在和调酒师攀谈,举手投足皆含风韵, 嘴里吐出些高雅但听不大懂的酒名, 然后落座。
千吟就罩了一件外套和短款的黑色皮裙, 素颜,盘着头发歪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苏苏对盛安曜悄声说:“晚遥还蛮正点。”
盛安曜抓着免费的妙脆角往嘴里塞,声音含糊:“啥?正点?十二点了?”
苏苏啧了声,转向面无表情坐着的宋炬,“是你理想型不?”
“人唱rap的,”乔也嗤了声,“怎么说宋炬也跟千吟气场相吸吧。”
宋炬闷了一口酒,淡淡:“呵,原来我上的是恋综。”
苏苏不说话了。
“很高兴能参加这个节目,能认识大家。”晚遥落落大方地举杯,“不过光喝酒多没意思呀,玩个刺激点的游戏吧,七□□怎么样?”
乔也挑眉:“哟,你还会这个?”
大概就是摇骰子,摇到几要喝摇到几不用喝,千吟看到骰子就头痛,回想起不愉快的经历。但她会玩这个,而且玩得不错。
总不好拂了人家面子,骰子一轮一轮地摇,她每次歪在沙发里手腕随意懒散地晃,晃得漂亮,像凌空振翅的蝴蝶一样,最后开奖。
“又不用喝。”众人可惜。
她极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转着小拇指戴的黑曜石尾戒,垂着眼皮极倦地注视冰山杯里荡漾的澄黄液体。
“吟吟,”晚遥有些微醺,举起酒杯遥敬她,“我看过你演的《血色玫瑰》,你演的机车少女真的好飒,有没有兴趣节目录完一起去赛车?”
赛车她一窍不通,据说那是追求极致速度和刺激的游戏,千吟撑着下巴,灯光沉醉在她的眼眸里幻化成五光十色的影,女孩弯了弯眼,有点叛逆有点坏,“好啊。”
冰块掷入烈酒,和杯壁相撞,溅起不小的水花,纪时述抿了一口酒,目光沉沉没有说话。
她这副样子……男人捏了捏眉骨。
高一还是高二,纪时述记不大清了,总之那段时间千吟大概是处于叛逆的阶段,不晓得脑子哪根筋搭错喜欢去学人家当不良少女。
他每天上学放学和她一起走,小念头就算有萌芽也被他无情扼杀,那个时候纪时述是班长,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三好学生,成绩好人也稳重温柔。
千吟虽然成绩也好,但她是跳级上来的,年纪小,憋着股古灵精怪气儿,千母老念叨担心她误入歧途,恰好纪时述和她同班,就叫他管着她点。
她有时听有时不听,给她买糖吃就听,带她出去玩也听,但纪时述很少朝她生气或冷脸,她就被惯得有些无法无天。
每回下课都不见影,纪时述逮都逮不着她,后来他经常能在教务处的通告栏见到她的大名,诸如翻墙出校,深夜归宿和等等一系列坏事。
而且,她还躲他,除了上下学,根本不敢和他多说话,明显心里有鬼。
纪时述是在某天放学后碰见她的。
女孩站在楼梯间,正在和打扮社会的大姐大说话。
那女的画着浮夸烟熏妆,高了她半个头,千吟站在她面前和小雏鸟崽子似的,面容干净清纯,眼瞳清澈。
她被大姐大抽的劣质烟熏得直咳嗽。
那是他娇生惯养的千金花。
“纪时述?”手腕被来人攫住反扣,千吟诧异地望着面沉如水的他。
楼梯间光线昏暗。
她被少年强迫退至角落里,仰起头看他,阴影沉重地覆盖在头顶。
“什么意思。”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平静得可怕。
千吟梗着脖子,“你看到的意思啊,我在跟她说话。”
“她是谁。”
“?????我…我朋友!”
“谁让你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
“你管我,你没资格管我和谁交朋友。”
纪时述气笑:“我没资格?逃课翻墙晚归,下一步你想干什么,找男朋友了是么。”
“我不找!”少女眼眶红红的,“我就是要学坏,我要喜欢也喜欢那种痞坏的男生,才不喜欢你这种好学生!”
眼底最后的光芒退散,他舌尖抵着牙,闭了闭眼。
“行。”纪时述后退几步,眼神啐了冰,“行。”
他走了,没有和她一起回家。
整整一个月。
千吟依旧爱往外跑,只是偶尔从同学口中听到,班长的脾气突然变得很坏。
他被记了几次打架的处分,他似乎和外校的校霸玩得很近,他不爱笑了,变得随性散漫,好多人都怕他。
他被革了职。
第二个月,大姐大带千吟去打耳洞。
“很漂亮的,”她指着自己夸张的耳环,“不痛的妹妹,而且你戴耳钉肯定酷毙了。”
千吟摸了摸自己柔软的耳垂,有些向往。
耳洞店烟熏雾绕,充斥着金属和朋克风的装饰,大姐大领着她来到一个花臂男子面前。
那人不仅打了很多耳洞,还打了唇钉,瞧着很凶。
千吟害怕。
他掐灭了烟,操着一口方言:“带这么乖的妹?”
“长得乖心思野。”大姐大笑。
男人叼起烟又瞥了她眼,“坐那儿去等。”
千吟打起了退堂鼓,硬着头皮坐过去。
门帘再一次响动,花臂大哥皱起眉:“今天不接客了。”
进来的为首有两个人,一个千吟不认得,另一个——
是纪时述。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凌厉硬朗,只掀眼往她这儿瞟了一秒,便错开视线。
仿佛陌生人。
她低下头。
“不接了?”另一个少年大喇喇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对纪时述说:“那哥们下次来吧。”
他双手插进口袋,不说话在想东西。
“两倍价钱。”他在烟雾中开口,“就给我一个人打,你出多少价钱我都认。”
那少年吃惊:“哥你没事吧,你不说不打吗,咱们不是只进来看看,耳洞店上哪儿没有啊。”
他执拗地重复:“就给我一个人打,其他人你让他们滚出去。”
这……花臂大哥看向大姐大。
大姐大笑了笑,挽起沉默的千吟,“有钱赚干嘛不赚啊,那我们今天不打了。”
她和纪时述擦肩而过。
后来,千吟没再去打过耳洞,第二天她看见了纪时述戴着的耳钉。
黑色的,很帅,很晃人。
她不敢再看,落荒而逃。
说到底,那段日子她是真难管,纪时述也是真混,偏这样他在学校的人气不掉反涨,据说许多女生都吃痞帅这一套。
千吟私心觉得,他是有这个潜质的,他坏起来比温温柔柔的时候带劲得多。
冷战期以一次打架作为结尾。
大姐大跟外校的一个女生看不对眼,那女生在大姐大那吃了亏,又不是她的对手,心里憋屈着一团火。
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有人告诉她那女生,对就那个长挺乖挺小的女生,是她跟班。
千吟一个人放学回家,被堵在巷子里。
大约五六个男生吧,流里流气凶神恶煞的,个个捡着根棍子,瞧见是个独行女孩,棍也不要了。
“打女生多埋汰啊。”寸头恶心地笑,“除了打,不是还有很多花样嘛。”
她攥紧了书包带子,镇定:“我不认识你们,请让我过去。”
“有人让我们来教训教训你,小妹妹惹了人都不知道啊,怎么混的啊。”红毛搔了搔头皮,“跟哥几个去别的地方深入聊聊去?”
他上去拽她,女孩拼命挣扎,书包砸他脸上,那几个人一下子全围过来了。
“我会报警的。”她咬着牙。
又有个人拉她,她发了狠一脚踹他命根子,撕开人群的口子往外冲。
黑色的冲锋衣很熟悉,就站在巷尾,她看见的一瞬间腿居然软了。
不是害怕的软,而是如释重负,放心的软。
她遇见了解救她的神明。
纪时述抡起棍子毫无迟疑地就往追来的混混头上打,他一个人打五六个,小混混的表情也很狰狞,全都发了狠地打,往死里打。
那才是坏,真正的坏,阴沟下水道里暗无天日的坏。
纪时述拎着棍子,穿过横七竖八歪躺□□的混混们朝她走过来时,衣服在淌血。